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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安然端坐於桌前,麵色平靜,舉止一如往常的優雅舒緩,絲毫不曾為這些目光所影響。

麵前的紅木幾案上,一應美酒佳肴俱全,泛著誘人的光澤。薑予辭揮退了欲上前來伺候她的宮女,自個兒提起小巧玲瓏的銀製雕花酒壺往杯裏倒了一盞酒。琥珀色的酒液倒映出一室明亮的燭火,尚未品嚐,就已經叫人先在那醇美的酒香裏醉了三分。

她拿起杯盞,緩緩飲盡。

最先散開的是一點辛辣的感覺,隨後漸漸為醇厚綿長的味道所取代,一路從口腔燒到了五髒六腑裏。酒是薑予辭先前特地要的烈酒,極是易醉,不過這麼小小一杯下去,就已經讓她麵上浮現出了嬌豔的酡紅,一雙眼睛更是顯得愈發清亮水潤,波光流轉,似乎盛滿了這南紹柔婉清麗的湖光山色,日月星輝。

此去一別父母故土,還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度相見。

可為了拯救南紹薑氏,她不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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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紹的新年宴飲一路熱熱鬧鬧地辦到了正月十五,薑予辭也就抱著被子坐在朝雲宮的紫檀木嵌百寶人物大床上看了十五夜的月亮。

月色清涼如水,皎潔而柔和,與她夢中大秦的月光幾乎沒有什麼不同。

不知北昭的月色是否也是如此?

薑予辭靜靜地看著月亮,微微彎了彎唇角。

南紹成裕二十二年正月十七,清寧公主薑予辭遠赴北昭,嫁與秦王,締結二姓姻緣,成就秦晉之好。

第5章 出嫁(一)

正月十七的時候,青瓦簷下的一點薄冰、纖瘦枝椏上的一點細雪都尚未消融。即便南紹地處江南,氣候稍溫暖些,也抵擋不住那從骨子裏透出來的陣陣寒意。

寧安,南紹宮城,朝雲宮。

正紅嫁衣金銀錯繡,巍巍鳳冠珠光璀璨。巧手的妝娘在拿起一旁細細的金鏈子為薑予辭戴上,上頭綴著的那顆小巧圓潤的東珠,在金鏈輕巧地繞過鬢邊細軟的頭發時正正好落在了眉心那一點梅花妝的花蕊處。

薑予辭生得白,一身柔嫩的肌膚欺霜賽雪,銀於她而言太素淨了些,反倒是看上去富貴得過了的金色襯她——不會俗,也不會顯出不符合她年齡的過分雍容,正是恰到好處的嬌俏和貴氣。

她素來不喜首飾繁重,往日裏用的多是些漂亮精巧的簪釵,如今頭一回如此盛裝華服地打扮起來,竟是顯現出一種截然不同的風姿神韻來,一顰一笑都讓人為之傾倒。

最後一抹嫣紅點染上那柔軟嬌嫩的唇瓣,薑予辭再望了一眼水銀鏡裏的自己,伸出一根蔥管似的指仔仔細細地擦去不慎抿出來的那一點紅色,這才扶著揀枝的手緩緩站起身。柔軟的裙擺垂下時勾勒出一個恰到好處的弧度,伴隨著盛開的精致華麗的刺繡,宛如一朵漂亮的花綻放,帶著滿目的絢爛。

太後早已逝世,如今後宮中隻皇後最大,薑予辭要拜別的便也隻剩下了父皇母後。她梳洗罷上了肩與到了坤寧宮,就看見母後身邊的玉芝姑姑已經守在了門口。

玉芝已經在門口等候了許久了。③③

向來捧在手心裏的獨女遠嫁北昭,即便薑玨說這是她自己強烈要求的,蘇祁柔還是被堵得一連好幾日都睡不著覺。一忽兒覺得薑予辭這是被情情愛愛的東西蒙蔽了雙眼,若是秦王不喜歡她可如何是好;一忽兒又懷疑這是不是薑予辭為了不讓他們難做而找的托辭,若是南紹更強大些想來她就不必如此委屈求全了——薑玨還因此接連好幾天都沒看到蘇祁柔的好臉色——這孩子又不說,萬一真的不是為了那所謂的鍾情中意去的,蘇祁柔可不是要心疼死了。到了女兒出嫁這日,她更是天還未亮的時候就起了,一直就在後殿坐到了卯正。身邊的大宮女玉芝也早早被她派了出去,隻等著薑予辭過來向她辭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