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漆黑起來,遠處的雲層翻滾著,時不時劈下幾道閃電,白亮的光瞬間將林子裏的景致照得清晰。
這座小村莊,自有人住以來,這座崇樹林裏就發生過許許多多稀奇古怪的事情,好在纖纖並不是這個村上的人,她未曾聽說過那些傳言謠言,一頭紮進這林子裏,隻越走越深。
夜晚明明是悶雷一陣接著一陣,卻好像並沒有要下雨的兆頭,林中的蟲鳴鳥叫不會斷絕般,纖纖一邊從灌木叢中鑽出去,腳下突然一滑,重重的摔在地上,她手邊不知道碰到什麼,下意識收回手來,四處看一看這林間的漆黑的景致。
說不害怕是騙人的,她其實心裏怕的要死,可是又不能回去,出了這麼多的事情,那個大家子裏麵,恐怕沒一個人還會再相信她,就算是蔣天,她記得那天小艾掉下高崖時蔣天的表情,那副樣子,簡直就像是要掐死自己似的,說到底,他心裏是喜歡小艾的吧。
她想起他們初遇的時候,那個時候,他對自己怎麼樣都是千依百順的,什麼樣重一點的話都不會對自己說的,自己怎麼使小性子都是被寵著的,可是一來到這個地方,就什麼都變了。她明白一個男人喜歡一個女人時的眼神,而他在看小艾的時候,那個眼神是怎麼都掩飾不了的。
她早該有所察覺,因為是兄妹,因為不可能會在一起,所以每次都把自己當作替身,每次有小艾在的時候,他的目光就變得不一樣了,所以當看見小艾掉下高崖,就連要殺了自己的心思都有了。
還有偉偉的事情,偉偉的事情外公親眼看見了,所以不管自己要如何解釋,都不會有用的。她很清楚這些,卻始終想不明白凶手到底是誰。
這一切都好像預謀已久,會是蔣叔叔麼?如果照之前的推斷來看,她在心裏的確是懷疑蔣叔叔的,但是那天晚上,外婆死的那天晚上,男人們明明都在屋外,又怎麼可能殺死外婆?難道會是那三位姨娘?
可是也不可能啊,三位姨娘都死了孩子,生為一個母親,怎麼會殺死自己的孩子?她知道這樣胡亂的推測根本一點用都沒有,必須找到一些證據,就算不能證明誰是凶手,也一定要證明自己不是凶手。
她靠坐在一棵大樹旁,想一想又忍不住落下淚來,自己怎麼會這麼倒黴,不過是交了個男朋友,卻被莫名其妙卷入到這些事情中,她還想回去,她很想念爸爸媽媽。
對了,蔣天跟海子他們,不是一直還在做木船麼?倘或有了木船,自己不就能離開這個鬼地方了麼?隻是不知道那個木船做好沒有。她這樣一想,決定回去看一看,木船應該是放在太奶奶的老屋裏麵,雖然老屋已經被一把大火燒得差不多,她不敢從大路回去,隻能繞到村子的後山,抄小道繞到太奶奶的屋子,那老屋已經燒得毀了大半,纖纖從燒毀大半的後牆翻進去,果然看見堂屋裏擺放著木船,隻是船身都還沒做好。
她有些失望,靠著牆邊一堆草垛坐下來,偶爾還能聽見老屋下麵傳來珠姨跟如姨的聲音,這倒是讓她沒有那麼害怕了,她想就在這坐一晚,應該也不會有人會發現自己的吧,坐在這裏,總比到那恐怖的林子裏強。
纖纖在草垛旁坐了一個晚上,第二天天邊剛亮,她立刻醒了過來,終究是怕被他們一家子人給發現了,纖纖趕緊從原來翻進去的牆邊又翻出去,目光瞥見堂屋中落著幾顆蔫了的蒼耳,那在農村被叫做黏黏籽,她不知道為什麼目光就落在那黏黏籽上,瞬時又收回來,低頭看一眼自己的褲腳,發現自己褲腳上也粘著一兩顆,不過自己褲腳上粘著的,是青綠色的,自己什麼時候褲腳上粘上去了蒼耳的?
她當時也根本沒想太多,翻牆就出去了,穿過後頭的小巷時看見遠處從江邊回來的蔣天趕緊藏了起來,接著是珠姨從下屋走上來,問道:“怎麼樣,找到小艾的屍體了麼?”
蔣天搖一搖頭:“沒有。”
珠姨安慰道:“沒找到屍體說不定是件好事,也許小艾沒死也說不定呢……”
纖纖聽到這裏就莫名有些想笑,這個珠姨,怎麼比小孩子還要天真呢,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去,又掉進了千壩江裏,對於一個不會水性的人來說,不死就是奇跡了。
纖纖從後麵的小路一直走出去,到了後山,心裏有個想法,自己現在去哪都沒什麼意義,又找不出什麼證據來,倒不如再上一趟山,找一找那個仙婆,說不定還能問出些什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