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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少年卻「咦」了聲,問道:「四公子您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魏遠爭一怔,「你的名字?」又一細想,「江南?」他問。

「嗯。」青衣少年應道:「四公子,正是江南。」

「江南……竟真有人叫這個……」魏遠爭再看眼前之人,眉似遠山眼含波,乍看無攝人之姿,卻明明水樣纏綿人的心魄。此人是天然雕琢,縱多年後忘卻了他的容貌,憶之仍覺溫婉。

「和你倒是相配的緊。」他道。

江南一低頭,複又微笑:「父親隻道我打江南來,便替我取了這名。」

魏遠爭想起自己的名字,也是老父給取的,與三哥的相連,遠紛,遠爭。明明是遠離紛爭,自己卻總說是要去遠方爭奪。

人說,人如其名,先前隻道是胡謅。遠爭,我又哪裏是個遠爭,分明好勝如隻呆頭飛蛾,傻氣得要去以身撲火,非要灼傷了自個兒才知輕知重。

「嗬……」這笑聲,魏遠爭也不知是在回應江南還是在嗤笑自己。

蓮子真味是苦澀

車內幽幽充斥著藕荷香氣,魏遠爭靠在軟榻上,手心捏了剛剝的蓮子遞到嘴邊,忽想到江南方才還立在他們的車駕旁,柔聲說再會的情景。

再會,或是,不再會?

歎一口氣,也許,這樣剛好。人生如此,初見已是圓滿。像是那時的九哥……那時的九哥,是對酒當歌,人生幾何,不似如今……

如今嗬,九哥,久安,你怎的就成了大晏朝的天子,怎的就成了晏長治啊。

「我叫魏遠爭,遠方的遠,爭奪的爭。你呢?」

「嗯——久,久安。嗐,我比你大,以後就叫我九哥。」

「哎,你這人——算了,呃,九哥便九哥罷——」★思★兔★網★

那年,京城胡同口兩小兒總角之年(泛指七八歲至十四歲少年),至如今一個年甫弱冠,一個正近而立。十多載歲月,容顏不複,人亦是天涯兩隔。

初相識,晏長治甩開隨行宮人走在鬧林集市。小小年紀端是冷眉清目,一副老成模樣。

然他卻心性良善,將沉甸甸一枚銀錠放入乞兒碗中。未曾想被竊賊盯了去,扒了錢袋扯開腿便跑。

那小賊兒也真真可憐,不知是黃雀在前,被個魏遠爭伸腿一拌,摔了個四肢貼地,嗚呼哀哉。

魏遠爭奪過錢袋扔給晏長治,歪頭叉腰,好不得意:「這地方人雜,你這公子哥兒那麼招搖,哪有不招偷兒的?」明明個頭比他口中的公子哥兒矮去一截,卻偏生口氣不小,十足前輩樣子。

晏長治皺眉,想這小兒年不過八九,雖機穎正義卻老頭老腦裝作大人當街教育自個兒,著實難過。又看他好好一身白麵錦衣不知從哪兒蹭了烏七八糟,鞋頭上也沾了黃泥,臉上幾道灰印,直挺挺鼻梁下愣是掛了一道清涕,好不邋遢。

此時的晏長治做夢也料不到這小孩會是帝師幼子,當然,魏遠爭更是想都沒想過,十年後竟會在金鑾殿上與這公子哥兒碰麵。

晏長治到底是天家皇子,麵上仍是端正,掏了幾顆碧綠玉珠遞給魏遠爭,道是酬謝。

魏遠爭也不推拒,接下玉珠一人一顆盡散給了街邊貧兒孤老。

晏長治在一旁看了,暗歎此小兒倒真是年小量大,慷慨豁達,仔細一瞧這小泥猴,反倒覺得他眼若繁星,身形挺拔,是塊璞玉。

末了,魏遠爭走上前去,髒兮兮的小爪一把搭在晏長治肩頭,仰麵道:「不如請我去謫仙居吃一頓!」粲然一笑,白晃晃一口小牙。

此是孽緣!

「苦……」車上,魏遠爭嘴裏嚼著蓮子,眉頭皺在一塊兒,是忘了將蓮心剔出來。他是最最受不了苦味的,湯藥自不必說,也不管苦瓜香茶之類是什麼文人褒讚,便是不小心咬到粒石榴籽兒都會忙不迭吐出來。

此刻他卻蹙著眉生生嚼那蓮子,像是要把那苦味一分一毫全品到心裏麵去。

彼時自己正長著身體,有幾晚睡的不安穩了,謫仙居裏點菜,晏長治為他點過桂花蓮子,道:「我知你喜甜。看你眼圈又黑了,必是昨晚睡得不安穩,這菜安神助眠。」

夾一顆嚐了,確實綿甜。

隻不過,隻不過,蓮子真味是苦澀。以往卻是不知。

真味是苦,如這蓮子,如你我十餘載交情,如我魏遠爭滿肚子雄心抱負,如……這江山百姓。

「九哥,你看看,那麼多難民在城門口乞食,朝廷在這當口卻將救災的銀兩拱手呈給北薊胡人。他,他日,朝中那幫老匹夫是準備把玉璽皇位也雙手奉上嗎?!」

「九哥,九哥,燕雲九州,就這麼,割給了胡人?」

「我魏遠爭要做就做個將軍,衝鋒陷陣,手執長戟,把胡人孬將一個個挑下馬去。」

「遠爭……」

九哥,陛下,你是想說莫要爭了,是嗎?你是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