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遠爭抬起頭看他,眼睫上沾著水珠,襯得眼神愈發迷離。
江南從架上取過手巾幫魏遠爭擦著濕發,剛要順勢去擦他的臉,卻正對上那對迷霧茫茫的深邃眼眸,睫毛幾根並作一簇,好似濃墨畫作,兩道青黛斜上輕挑,卻多了平日裏鮮有的俏皮風情。
江南手一抖,隻管把手巾往魏遠爭懷裏一塞,向後退開兩步,身子尚在微震。
魏遠爭倒是迷糊,捧起手巾胡亂抹了一把:「這一衝清涼不少,剛那幫糊塗官兒——」言語一頓,便不往下說了。那些官員連同幾個商賈頭頭竟把他帶去風月場款待,害他忙著脫身,喝多了酒。
「清涼是清涼,明日怕就要頭痛了。」江南從桌上倒了杯清水,一手遞給魏遠爭顆深褐色藥丸:「來,先把這解酒丸吃了。」
魏遠爭皺起眉,「這藥丸,是苦的罷?」
「是藥,自然是苦的。」江南不知魏遠爭這問話是從何說起。
聽是苦的,魏遠爭忙擺起手:「不吃不吃……我喝得不多,用不著吃醒酒丸。」
江南心下奇怪,難不成他是在疑心自己,才不肯吃這藥丸?這般一想,迫近一步:「喝得不多?剛誰拿涼水衝頭來著?」
魏遠爭苦著一張臉,「剛才是……是熱了才……」複又看了一眼江南,諾諾說道:「我喜甜,從小吃不得這藥味兒。」
原來是為了這個,江南不禁失笑,「四公子您,怎麼跟個孩子似的。這藥用溫水過下去就好,不用嚼。」
魏遠爭心想被個少年郎說成是孩子,再推脫不吃今兒這臉麵可是保不住了。於是灌了口水,一閉眼把藥丸吞了下去。
「咳……咳,咳……」許是吞得太急了,魏遠爭折倒腰紅著臉猛地咳起來,被嗆得不輕。⑥本⑥作⑥品⑥由⑥思⑥兔⑥網⑥提⑥供⑥線⑥上⑥閱⑥讀⑥
江南看他樣子好笑,吃藥卻像是賭氣似的。一邊用手去拍他的後背,一邊小聲嘟嚷:「可不就是個小孩兒……」
魏遠爭耳朵倒尖:「江……江南,你這沒大沒協…」一句話沒說利索,又一通咳。這幾日相處下來,魏遠爭和江南雖不多話,言語間畢竟親近不少。
好不容易止了咳嗽,魏遠爭晃晃腦袋:「哎——這解酒丸吃了,怎麼這麼困。」
江南看著他點了下頭:「這裏麵放了七葉膽甘和麥門冬,兩味藥都是安神助眠的。」
魏遠爭又像是想起來些什麼,問:「你這小小年紀,怎麼隨身帶解酒丸,還懂藥材?」
江南心中一凜,見魏遠爭走近他,吸了口氣,牽著嘴角淺笑道:「是……是父親不知從哪得來的配方,閑時做些藥丸賣了來貼補家用……剩了幾顆來時帶在身上了。」
魏遠爭右手揉著額心,模模糊糊道:「這樣礙…我還道你懂醫——」身子一軟朝前倒去。
江南伸手欲接住魏遠爭,反被他的重量一個踉蹌撞倒在地。「唔——」他忍不住悶哼一聲。
抬了右手去推身上那個比他高出近一頭的男子,指尖堪堪觸及那人的肩,卻瞥見他脖頸上還黏著幾縷半幹的烏發,指尖竟沒來由地有些發麻。手一軟,魏遠爭又壓了他一記,頭側在他頸窩。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字數少...接著往下點吧,以後每章都是3000 ...
( ^ω^)
爭渡,爭渡,驚起一灘鷗鷺
「四……公子……」江南吃力地去抬魏遠爭的腦袋,那人睡得倒香甜,重重的鼻息一下下透過層單衣撲在江南身上,片刻江南的單衣便被汗濕了。
一使勁,終於將魏遠爭從身上推開,江南坐在地上「呼呼」喘著粗氣,額頭上汗淋淋的,襯得皮膚越加白了。
「嗯——」魏遠爭小小呻[yín]了一下,撇了撇嘴繼續睡,密長的睫毛在臉龐上撒下兩道淺淺的陰影,安靜地如初生嬰孩一般。
平日裏一副慵懶不苟言笑的模樣,萬事都不放在心上,睡夢中忽而斜嘴一笑,卻顯露出往日那個頑皮小兒的本性來。
是在,做什麼好夢呢——江南怔怔看向他,忽而窗戶「吱呀」一聲,在安靜的夜裏有些突兀。江南忙撇了頭看過去,一個高峻的黑影立在房中,蒙了臉露出對精亮眼眸。
「唐驍?」江南站起身來,試探性地問了一聲。
「小南。是我。」黑影除了麵罩,撲上前去把江南輕輕帶入懷中,手撫上江南烏發。
「唐驍——」這一聲江南竟帶了幾分無力,「你怎麼現在才來……」
那個叫唐驍的男人慌了,連連說:「小南,小南,對不起……是我來晚了……我不該去徽州的。」唐驍突然鬆開江南,望向他的眼睛:「小南,你留信也沒說清楚,伯父他究竟是怎麼死的?」
江南把頭埋得低低的,半晌方才似凝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