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段(1 / 2)

」低頭遲疑了一下,伸手卡住了六幺的脖頸。

「嗯,嗯——」求生的本能讓六幺拚命掙紮著,兩隻手用力推開溪篁。西,西,他在心裏喊,你竟要殺我!

溪篁看著六幺的眼神卻怎麼也無法下手,那眼睛裏有什麼?像是絕望,又像是眷戀?他看不清,甚至有些不忍去看清。

漸漸將手下移,溪篁鬆開了六幺的脖頸,手卻仍舊牢牢箍著他的肩膀。六幺得了空正喘熄著,卻被溪篁手掌突然往嘴上一扣,「咕咚」,冷不丁一顆冰冷的藥丸順著喉管被他吞咽下去。

「這是夢縈。」溪篁冷冷的聲音響起,說話間已側過身去,替江南拈著被角。

夢縈這藥,是莊近浦留給溪篁的。

「溪篁啊溪篁——」那時,莊近浦叫著他的名字,笑得眼角都有了淚:「你說,我哪還像個治病救人的大夫?」莊近浦這樣問他。

溪篁沒有回答,心裏卻是明白的。十幾年來,莊近浦隱居山野,既無法醫眾人,還得每日去研製毒藥,該是有多痛苦。而他也是不悔的,這其中溪篁更是感同身受。倘若這藥能為江南回到上寧,鏟除逆賊派上一點點用處,便是用一顆醫者心來換,又如何?

「夢縈?」西到底喂自己吃了什麼?六幺抬起頭看著溪篁,西,你不下殺手是不忍心對嗎?一定,一定是吧。

「夢縈每月都會發作,沒有解藥就隻能死。」看到江南脖間幾塊淺淺的紅印,溪篁不禁皺起了眉,回話聲音更是冷上一層。

「西,解藥——」六幺追問。

「隻要你管住自己的嘴巴,不向任何人提起我們,解藥我可以每月給你。」溪篁此舉,實在已仁至義盡。夢縈每月發作一次,隻要算準日子提前吃了解藥,不會有任何痛苦。

每月?這樣的話,自己不就可以一直見到西了。想到這個,六幺忙說:「一定不會,西,就算有人把刀架我脖上我也——」

「還有,不許你接近他。」溪篁打斷六幺那鑿鑿的諾言,望向江南霧茫茫的眼眸,溫柔而又憐惜。

那小子,究竟是西的什麼人?六幺察覺到了溪篁的變化,也看向床上的江南。西是把他當成了那個太子嗎?雖說是有幾分相似,但西也不至於……

「還留在這做什麼?」溪篁抓起床上衣物扔到六幺麵前,見他正看著江南,怒上心頭,又狠狠剮了他一眼。

六幺急忙穿上衣服,「西——」

「以後,不準再叫我西。」西?哼,這也算是名字嗎。是光榮地結束奴仆生涯的標誌,還是轉身繼續低賤人生的代號?

「嗯?」被這突然一句,六幺一時轉不過腦筋來。

「我現在,叫溪篁。」夜月溪篁鸞影。曉露岩花鶴頂。太子殿下溫厚的嗓音淺淺吟唱,西,溪篁,以後就叫溪篁好嗎?

不是隨隨便便的代號,而是他的名字。

溪篁,那樣的溫柔。嗬,他念起來啊,簡直像是情人間的呢喃。

六幺走後,溪篁守了江南一夜。

「讓人神智尚存卻又渾身無力,這藥性恐怕要到明早才能散。」溪篁這樣說著,手指不經意間觸到江南的額發,這眼睛和你父親的真像呢……

思緒正遊離著,猛地溪篁收回手指,真是,自己究竟在想什麼呢。「我在這兒守著。」他走到一旁的桌邊,隨便拖了張椅子背對著江南坐下。

等江南醒來,早已過了清晨時間,再一看溪篁,已經出去了。想必是怕別人起疑,或是有什麼活要做吧。仔細檢查了身上,那些痕跡倒是隱下去了很多,但江南仍是覺得不自在,

連忙去打了水將自己渾身上下衝了個遍。

屋裏飄著些水汽,江南推開門,被杵在門口的魏遠爭駭了一跳。

「四公子——」

魏遠爭打趣地一笑,「怎麼,是知道我要來?還沐浴更衣呢?」

江南好容易恢複了精力,聽得撲哧一笑,清爽無邪。魏遠爭拍拍他肩,「咳,見著你就好,這些日子恐怕是沒空來了。」

「怎麼了?」江南收起笑容。

「昨兒府台大人,叫我排查稅務,可有的忙了。」魏遠爭揉著額角,誰不知道南方這一塊兒官商勾結,稅務最是紊亂。

「這樣?」江南皺起了眉。魏遠爭看他這樣,寬慰道:「別擔心,忙陣子就解決了。」頓了一下,又說:「你啊,給我把那些兵書國策記熟了,回來我可要抽查。」

「啊?」那國策,他一看就要睡著,還抽查?

看著江南發怔的表情,魏遠爭笑容一時帶了些得意,推了下江南:「好了好了,我得走了,房裏一大堆賬本……」

這人,專程過來等在門口,就為告訴他這個?江南看著魏遠爭匆匆離去的背影淡淡笑起來,或許是連他自己也沒察覺到呢。

什麼時候起,合歡樹上開出了合歡花,朵朵團團?

什麼時候起,忘憂草中纏綿著離憂風,簇簇叢叢?

隻有無根的雨懂得,隻有遠方的風明白……

「怎麼是你?」溪篁看到新來的下人,臉上還掛著昨夜的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