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段(1 / 2)

」小廝疑惑,伸手去拉江南的被子。

「我,我還想睡會兒。」薄被裏頭傳出的聲音被捂得沉悶,被角給他死死拽著。

「哦。可江公子,這都快吃中飯了……」到底是年紀還小,這麼個大熱天都會賴床,嘖嘖,這小江公子。小廝心裏暗道。

「我不餓。」等小廝鬆開手,被子又迅速地團成了一個小鼓包。被子底下,江南臉漲得通紅,本沒有血色的唇上也隱約多出了一絲詭異的殷紅。

直至聽得小廝掩了門離去,江南才慢慢探出顆腦袋來,赤著足躡手躡腳踩在地上,一步步移到銅鏡跟前。

該,該死,怎麼會現出魏遠爭那張噙著笑的臉來,自己在想什麼呢。江南俯下`身,臉浸沒在水盆裏,「咕——咕——」

猛地仰頭,額發濕透,盆裏的水被他給濺了一地。江南抬了水泡未消的手,食指輕觸到唇上。

昨夜的情景混亂支離呼啦啦襲來。自己,自己怎麼好像勾引了四公子似的……

「啾——」啊,那個,那個聲音。剛鎮靜下來的臉又紅起來。

怎麼聽,這聲音都像是小孩兒在辦家家酒,莽撞沒有心思。這兩個大男人至於羞成這樣……

魏遠爭那頭更甚,一路上跌跌撞撞,丟了魂一樣。好容易摸回了自個兒廂房,到了半夜,卻又取了自己的長劍在院裏頭一通亂舞。真應了那句觀者如山色沮喪,天地為之久低昂。霍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群帝驂龍翔。

「我最憐君中宵舞,道男兒、到死心如鐵!看試手,補天裂。」

舞罷撤劍,一樹夏花紛紛下,魏遠爭倚樹伴花而臥,風乍起又落,始覺悶熱粘膩。

喘著粗氣,一頭熱汗打濕了半散烏發,魏遠爭胸膛起伏,思緒飄忽。

自己這樣,跟九哥有什麼分別,比遠紛又好到了哪去?

「遠紛你看,我給你尋了什麼好東西——」魏遠爭從小與三哥遠紛最為親近,一條褲子兩人穿,去遠紛房裏也向來是推了門就進。

室內縈繞著陣陣[yín]靡氣味,魏遠爭手中一支上好的紫毫善璉湖穎「啪」地摔在了地上,粗重的喘熄連同含糊的呻[yín]隱隱而來。

當時他滿腦空白怔在原地。往裏望去,遠紛那修長的雙腿正緊緊盤踞在男人的腰上,配合那人的動作,頭往後仰著,麵上潮紅一片。不等自己開口,那個托著遠紛身體的男人忽然身形一滯,埋在遠紛頸窩的頭抬起來——

「九哥……」,怎的是你?他不禁失聲。自打入朝為官知道了晏長治身份,便不再叫他九哥,而今,在這種時候,這般場合為何卻會喚出這樣不適宜的舊稱謂來?

床上,兩人來不及抽退的身體差點摔在了地上,發出羞人的聲響。像是要為自己辯解,卻又隻能匆忙抓起衣物先行掩蓋□。陛下和遠紛活像被捉奸的莽漢,落魄的神情簡直令人同情。

「惡心。」魏遠爭哪還顧得上什麼君臣禮節,甩下重話拂袖離去。心毫無預兆地疼痛起來,這樣的苦楚連他自己也要驚訝。

扶著門檻,他身體顫唞,幹嘔著似是要將肚子裏頭陳年感情盡數吐出來。

最親的遠紛和最敬的九哥?笑話,笑話!

嘴角抽搐了一下,魏遠爭欲要嗤笑的模樣,冷冷的,終究笑不起來。

「遠爭,你聽我——」那天下朝,禦花園裏陛下想來是要伸手碰觸自己,猶豫中,最終卻隻能漠然地站在通幽的曲徑間,望向他漸離的身影湮滅在一池煙波之外。

自己不是孩子,不像江南,會抓住別人肩膀狠狠哭泣。陛下他,想必也是懂得的。

「魏遠爭,你又恃何鄙夷他人?」一聲歎息,搜腸刮肚終是一團亂絮,剪不斷,理還亂。

卿且兩相知,相知亦無解。除卻天邊月,沒人知。

世上多的是情癡、情苦、情懵懂。幾人之外,還有那一醉醉浮生的溪篁老兄——

「我說,你可總算是醒了。」旁人尖銳的聲音響起。

溪篁蜷在一角,甩甩仍有些脹痛的頭:「嗯,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還說呢,都未時了,前院一大堆活兒等著你……」正是炎熱時候,那人打著哈欠道。

「未時?」溪篁一下從床上坐起,不等那人講完就疾步朝了門口走出去。

「哎哎。真是的,怎麼都不聽人把話說完——」後頭聲音越來越小,溪篁一路跑著——

「幺。」猛地推開房門,「幺。」溪篁吼著,在房裏四處找尋。

午時夢縈便會發作,這都過了一個時辰,六幺他……

「咳——」窗外忽然響起低低的咳音,虛弱至極。但溪篁還是一下注意到這隱約的痛苦,幺?

狐月心,憶總是情

溪篁繞到屋後,那是魏府一處荒廢的院落,日頭毒辣辣地把橫生的荒草曬得焦蔫。

六幺就那樣趴在泥地上,顫唞著身體一點點朝前艱難地挪爬著。前方,躺著溪篁那日丟在他身前的扇子,折了竹骨,損了紙麵。

口中有血溢出滴落,殷紅異常,又迅速地被黃土吸沒,在地上蜿蜒出一道斷斷續續的腥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