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段(2 / 2)

看著大理寺卿整個人幾乎都撲在了正審訊的犯人身上,一旁的少卿坐不住了。「魏大人你?」

被他開口一問,魏遠爭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失妥當,把曲休安置在一旁:「蘇大人,你也知道此案出事的德妃娘娘是內子表姐。雖說我理當避嫌,不過……」他語意未盡,話外深意卻不言而喻。

「這……」蘇壤再不濟,也是於官場廝混了二十餘年:「嗬。魏大人既然有意親自過問,蘇某自然相信魏遠爭不會偏幫犯人。」

魏遠爭一聽,笑起來:「多謝蘇大人了。」官大一級壓死人,要接過這樁案子,他大理寺卿頭銜還是能當任的。

等蘇壤領著人都走盡了,魏遠爭又將門口的幾個衙差也給打發了出去。他回頭,卻看見曲休靜靜地坐在地上,微闔著雙眼,嘴角淺淺抿起,比他倒是要平靜多了。

「起來吧。」魏遠爭走近了喚他,手垂在半空,想要將他扶起來,卻在兩道緩緩抬起凝視的目光下有些尷尬。

曲休謹慎地避開他的雙手,扶著一旁的牆壁站了起來。魏遠爭看見那雙眼掃過自己脖子上的傷痕,而後聽他淡淡開口:「多謝。」聲音裏竟還是一如既往地不帶感情。

這樣的發現讓魏遠爭多少有些失望,他試探性地叫他:「江南?」

曲休抬起頭,幹淨的臉上露出困惑,卻突然被魏遠爭牢牢地擒住了雙手。溫暖通過手心,充溢了他整個身體,冰涼的指尖不禁流露隱約的戰栗。

曲休張了張口,當他以為對麵人又要詢問些什麼的時候,卻意外地被慢慢鬆開了手指。「曲太醫。」魏遠爭唇角勾起,弧度親切。

「好了,我們來審案吧。」他隨手拖過牆邊的椅子,坐下去緊盯著垂首不語的那人。「你在禦花園的杜宇亭和德妃碰麵,是做什麼?」

這問題看來已經被問了很多遍,「隻是偶然碰到。」沉靜的聲音很快回答了他。

「那你為什麼要去杜宇亭?那天,你給德妃例診?」魏遠爭手頭並沒有此案的記錄,僅憑著蔚念告訴自己的大致經過,很多事情不得已要從頭問過。○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並無例診。我去那兒……」魏遠爭正等著曲休的答案,卻毫無防備地撞上他漆黑的眼瞳,陡然心跳。那眼神如冰似雪,寒冷中有不知名的情緒在流轉。

魏遠爭第一次在犯人身上體會到難以觸碰的遊弋,甚至抓不住話語中的重點。

「傍晚我正要出宮,路上碰到個形跡可疑的太監,就跟了過去。然後在杜宇亭,他消失了。」這話,他估計也是熟諳於心。

「還有誰見過那太監?」

麵前是沉默的搖頭。魏遠爭皺眉,沒有旁證,單憑曲休自己的供詞,根本不能被取信。回想起方才的眼神,他愈加疑慮,曲休素來懶得與人交道,更別說追著一個偶遇的太監跑到杜宇亭去。

「那他又是怎麼形跡可疑了?」

「他……身上有血。」回話都帶著自嘲的譏誚語氣。

「很多?他受傷了?」

曲休又一次搖頭:「沒有受傷,隻是胸襟和袖口濺了血。」

魏遠爭忽然明白了蘇壤要對他用刑的理由,的確,曲休的話在旁人看來是漏洞百出。

且從太醫院通往杜宇亭,並不順路,所經之處又是宮中冷徑。若曲休確是遭人陷害,被引誘去杜宇亭,那這案子可就棘手了。

「那……德妃娘娘手上,你寫的詩箋,又是怎麼回事?」問題的關鍵,不是曲休和德妃為的什麼去那裏,也不是宮娥所說的,撞見二人時親昵的姿態,而是詩箋這一確鑿的物證。

「詩箋不是我寫的。」所有懷疑都被否決,可偏偏曲休又拿不出一點證據,連回話也是模棱兩可。魏遠爭直覺那其中一定少了一環,而這一環,或許就是曲休今日為什麼會站在這裏的原因。

「魏大人。」在這時候,曲休竟主動叫他:「您該去看看那詩箋。」

詩箋?腦海中靈光一閃,曲休那般自信的語氣,莫非他知道詩箋中的端倪?

「那詩箋上的筆跡與你的,有所不同?」魏遠爭追問。

「我並沒看過那詩箋上的字。」這一開口,卻又推翻了魏遠爭的設想。他站起身來,「那曲太醫為何如此肯定?」

「相信。」曲休仰起頭,逆光中噙著鮮見的微笑:「相信魏大人,會發現的。」那樣的笑容又好像他們是早就熟識的。

胸口卻悚然一悸,因為在過分彎揚的嘴角下,曲休的眼神比平素更加疏離,純粹的黑白之間,夾揉了太多不同於印象中的晦暗。

魏遠爭第一次意識到,先前僅有的幾次相遇,也隻可能劃開陌生與相識的距離。如今,他們隻是兩個互不了解的陌生人。也許此刻站在他身前的,僅僅是擁有江南一樣軀殼的,另一個靈魂。

「你是江南?」

他再一次問他,靠近他,問句裏帶著篤定的語氣。縱然時間不符,縱然沒有紋身,可他在看到火狐時,分明想雀躍的,他不甘心,不甘心剛才自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