撓頭。轎夫在外邊交頭接耳:轎裏一跺腳,肩上就得沉一沉。癡病。
眼下,案子卻是最要緊的。陰冷潮濕的牢獄,魏遠爭一刻也不想讓曲休多待。於是這一行,首先就是要調查那位,德妃娘娘。
「什麼?」魏遠爭一盞茶端在手中,口裏的差點噴出來:「德,德妃死了?」
「是。早上去的,現下酹月宮都亂作一團了。」
莫名其妙的,怎麼就死了呢……德妃肚裏還懷著龍種,魏遠爭倒沒心情為他們娘倆惋惜。隻是這一死,私通的罪名更是要壓在曲休身上了。而且恐怕,很快就要對這案子做一個了結才行。
時間愈發緊迫。
再是那詩箋。
「昨夜佳期初共……」魏遠爭念了頭一句,看這字,甚是潦草。想到以前江南「給」自己的畫,那上頭不疾不徐,卻是工整的一手歐楷。
怎麼,他如今連字跡都變了?叫人搬來曲休在太醫院寫的方子,果然是仿「三宋」的草書,怎麼看怎麼不像是偽造的。
晚上,魏遠爭又去了趟大理寺監牢。有了上頭的命令,獄卒們都不敢怠慢,將牢房清理了,又給床上鋪了好幾床被子。
魏遠爭去時,曲休手裏正捧著個銅手爐坐在床沿,見了他忙把手爐一收,有些尷尬。這幾天放晴,天氣回暖,性急的人都隻穿了兩件單衣走動。
「還是這麼怕冷?」魏遠爭這話問出來必定得不了一個好回答。
「說過。個人體質,不盡相同。」疏懶的語氣。
魏遠爭徑自一笑:「你讓我看那詩箋,卻是和你的字,一樣。」牢裏沒椅子,隻好將就著挨了床坐下。
「哦?」曲休抬眼:「那就隻好去查別處……」
「就這麼信我?」他訕笑,卻受了那人恭謹嚴肅的一頷首。
=思=兔=網=
有些發怔。第二日他奔走到半夜,到那門口,還是捧著一遝宗卷走了,倒像是不要辜負了他似的。
第三日。他去同晏長治求了。難得求人,這是聖上的原話。
為著這話,允了他再一日的寬限。魏遠爭不敢看他,卻又忍不住,偷睨了眼,看晏長治的眉頭果然是皺起的,心底總有幾分說不出的愧疚。
這天傍晚,曲休裹了棉衣,披了厚氅,依舊坐在床頭。隻是手裏多了本書,說是給他解悶用。正兒八經的「國策」,又是魏遠爭的主意。
何止。揚州用慣了的劍,此刻正倒插在牢房口「辟邪」。
鎖鏈作響,「嘩啦」一記牢門大敞,高個子低著頭,還讓劍穗擦了他的發冠去。
「怎麼辦?」魏遠爭進來攤手:「這事兒怕是成不了。」
曲休仰起頭,隻看一眼:「又不是說媒,審案,也說成不成的?」耳邊立刻傳來那人嗤嗤的笑聲,方才意識到自己是說多了,緊了口不再出聲。
「行了,既然要走,給我留幾個字吧。」聞言把書移開,看見魏遠爭在床上鋪了張宣紙,口裏哈氣,把毛筆潤濕了遞給自己。
「寫什麼?」曲休接了筆,一端抵在下頜。
「就從書裏邊挑句話吧。」魏遠爭朝一旁的「國策」努了努嘴。
「沒記住的。魏大人你說,我寫。」
那時拍著胸脯說,國策什麼的,倒著也能背。魏遠爭看他,隻覺得時光催人,不是老了記性,就是老了心智。
「不用那麼麻煩了,就寫我的名字可好?」
「嗯?」提筆的手點頓下,「魏,遠,爭。」紙上赫然幾筆,行雲流水他的姓名。
臨走把宣紙卷了裝在袖裏:「我說成不了,你也信我?」
他說得認真,曲休也認真:「說了,不是說媒,還有下家可去。」魏遠爭欲笑,又聽他低聲添了句:「能信的,就一回。」
頓時覺得這書這劍,合著看在眼裏頭不是滋味。
暖春,鳥兒出動,樹上的喜鵲叫得鬧騰。好事臨門?
這天,卻是最後一日。案子放到明麵上,直接提了公堂上來審。
哎哎,這麼硬的地,也不知道輕點兒。上座的人沒好氣地往那魯莽的衙役瞪去,耳朵裏全是曲休膝蓋骨碰地的聲音。疼。
例行公事,問話自不可省。於是一五一十問下來,能答的也就那兩句。大理寺卿叫人證物詩箋傳上,又給端了筆墨紙硯。
「寫兩個字來,讓本官看看——」
堂下的人提筆,眨眼寫好了呈上。
衙役一看,傻了眼,衝口而出:「大人的名諱,豈可亂寫。」魏遠爭被嗆到:「來,看……呃。」四方的宣紙,仨字兒,比昨日倒是端正些。
努力莊肅了神情:「本官看你,剛才是用左手寫的字?」
「是。」曲休點頭,暗鬆了口氣。
對比之下,字跡相仿。魏遠爭清嗓:「這詩箋,是仿的。」
堂下嘩然一片。魏遠爭提溜著詩箋走到堂下:「寫這個的,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