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段(1 / 2)

輕盈,卻十成的用了全力,紅光若流水撲錦鯉,倏地一閃,兩下力道結結實實打在了蔚念肩頭。

骰子落到地上,複又彈開幾下,惶惶然奔散而去。

「怎麼?還要裝不成?」蔚念還未來得及解釋,一柄長劍泛著冷厲寒光,往胸`前虛晃一帶,重重地架在了她頸側。

蔚念不說話,一隻手剛才忙著護住肩膀,此刻已被劍鋒劃破手背。

魏遠爭始終遙遙地指著她,情緒已然不似方才那般清明,他瞧著她冷笑出聲:「還是怪我弄壞了您的心愛之物?柳、莊、主。」

被指的人咬緊了唇,一雙流光四溢的眼睛睜大了看他,死死擒住他的眼光,而後手掌上移,慢慢握住了鋒利的劍刃。

「遠爭……」

「住口!」手一震,那白玉皎潔的脖頸,頃刻滲出來綿延血珠,渺然似一株雪景紅梅:「柳客子,今日,我便要你血祭!」

「終是被你給察覺了。」蔚念苦笑道,翻起柔軟的掌心,狠命一捏,抵住漸漸逼近的劍身,「魏遠爭。」她咬著牙念,有絕望在她眼中,一閃即逝。

忽而她放開手,利刃失了力兀地往前側刺去,狠厲非常。她轉身,粉衣翩躚,仍是被劍翻開了一寸白肉。蔚念一個卻步磕在西角的繡墩上,帶血的手掌捂住脖頸,另一隻在鼓形的青瓷墩麵上抓下道道殷紅。

「柳莊主身手不錯。」魏遠爭施施然將劍尖點在她腹上。

「不要,不要……」蔚念往後退去,狼狽不及,猛然脊背撞上牆壁,她一怔,隨即失聲尖叫:「不要殺孩子!」

劍鋒輕輕顫動了幾下:「哼,沒想到柳莊主,也有怕的時候。」

黑白分明的眼瞳在聞聲後驟然縮緊,驚怔地盯著他,目不轉睛:「魏遠爭,你對我,竟沒有一分情……」她戰抖地閉上眼睛,不再看他。

「你平生害了多少人,此刻還有臉在這兒跟我談有情無情?」魏遠爭看她神色痛苦,竟也沒再說下去。

片刻過去,蔚念忽然張了張口:「你……是還有什麼話問我,對嗎?」她艱澀地問著,隻是眼睛仍不曾睜開。

「……那次,是你親口傳令?還有什麼人一起?」

「對,是我自己,親口下的命令。無論老少婦孺,一律不能活著走出府門。」

「你一個人?」

「是,蔚念從來,孑然一身。」

魏遠爭身子一僵,為女子錚然的自嘲所動,他努力鎮靜著語氣:「你作惡多端,怨不得他人。在我身邊時,你仍舊在替晏永肇做事,是不是?」

蔚念聽聞笑起來,兩個梨渦在飽滿的臉頰上深陷下去:「是。是我欺你騙你,我說過,我們隻是,各取所需。」

「你!」魏遠爭怒不可遏,若是再早幾年,他就可以決然殺了她,若是早幾月,他決絕不會讓她懷上魏家的孩子。

可現在,他手中的劍,卻無論如何也不能果斷為之。

在他猶豫之時,蔚念的手指不知什麼時候攀上了寒冷的鐵劍:「我要告訴你,我殺了曹府的人,魏府的那場火,卻不是我放的,你能放過孩子嗎?我要是告訴你,這兩年,我沒有再殺過一人,你能讓我……把他生下來嗎?」

「你說什麼!火不是你放的?」劍一晃,蔚念緊附的指節便劃開細碎的傷口,絲絲溢出血來。

「嗬,事到如今,我還騙你做什麼?讓你更恨我一些?」

「那你要怎麼解釋那個!」魏遠爭手指向門邊,獸骨骰子懸著在縫隙裏,半麵已然斷了,紅光黯淡。他繼續森森說道:「兩年前我才知道,揚州客子山莊中,一粒骰子便是一樁死令。而這兩顆,柳莊主您不要說您不認識……」

「它們,正是你滅曹魏二府的兩道令!」話到最後,牙關難以抑製地碰撞起來。

蔚念見他要失控,忙往側裏躲閃:「是,可我的手下遲了一步,被人捷足先登,放了火去。你信我也好,不信也罷,五年了,你說我為什麼還要留在這裏!」

她隱隱腹痛,更是心急:「幹爹早讓我離開,我卻情願做個廢人,你說我為什麼?」

魏遠爭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放過她的,卻被她一句,「若孩子也死了,你要怎麼向老爺子交代,說你妻子被你親手正法?」,生生扼住了手腕。

他越是無法下手,越是對自己痛恨鄙夷。

「陛下是料定了我會愛上你……」蔚念抽噎起來:「我為了你,竟去害死了幹爹,你又哪裏知道……」

「難道那日,你竟然……知情?」

蔚念抬頭,淚光凝澀。她那時候愛他,隱瞞了一切她所知的消息,她眼看著養育自己的幹爹步步落入他們陳年挖下的陷阱,而她自己,亦無可自拔。

相王最得力的幹女兒,著了情,也不過一介凡人。即便手眼通天,卻情願畫地為牢,自斷耳目。

因她以為她能幸福。

「從今日起,我魏遠爭休妻棄子。你今日所說,但凡有半句謊言,我便第一時間,來取你……狗命!」

陽光像被人抽去力氣,急急奔向屋外情人的懷抱,從暗黑的屋裏遁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