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窮極五年,她也仍舊,是一條賤命。
近來秋日,尤甚春朝。
「老爺已經五天沒回來了……」小丫頭端的是唧唧喳喳,雀兒一般的本事。
「夫人也一直臥床,還不讓我們跟太老爺說……該,該不是?」
「胡說,夫人那般美貌,要我是老爺,疼她還來不及。」
「說你不懂吧,夫人有孕,就不能伺候老爺啦。」
她們一說一是理,真正的情況,卻是她們老爺正在大理寺,對著成堆的卷宗,聽著最新的線報,猛地拍案而起。
「你說五年前,揚州商幫幫主在同一天失蹤?」
「是,幫主唐驍死後,其後商幫遂內亂不斷,勢力大為削減,幾乎是同一時間與客子山莊共同消失。」
「你說他叫什麼?」
「唐驍。」
事情不得不又一次抽絲剝繭。
憑他五年來的調查,唐驍此人,他有印象。此人與江南家中自小交好,他當初聽來不以為意,萬萬沒將唐驍與揚州那場縱火案聯係在一起。
此刻再想,卻是絕大的疏漏。
而他與曲休,自上次大理寺門口一別,已是月餘未見。
秋月高懸,「叩叩」,夜華正濃。魏遠爭一襲玄衣,側身等在曲休家門口,幾乎要融進黑幕裏。
是忐忑,或是焦急?
「吱呀」開門,門邊人心頭一熱。他想他了。
作者有話要說:有誰不記得柳客子其人麼?
唐驍其人,我已不指望有人記得了...
唉,今天上了一天課...腦袋糊住了,哎哎...
忍把平生係隻影
「哎!別關門!曲……」魏遠爭來不及回味,看那門才露了一條小縫便又要關上,急忙上前用手擋住。⑧思⑧兔⑧網⑧
關門的人收勢不及,差點要把他的手夾傷。
「我來是向你證實一件事情。」魏遠爭的身子忙不迭地往門裏邊擠。
曲休有些嗔怪地看了他一眼,隨即轉身,把門重重一帶,又險些砸到魏遠爭額頭。「曲休,曲休,等等我……」
坐在屋內,四處一瞬靜下來,曲休撇過頭去不說話,魏遠爭倒是難以啟齒起來。
「我來……」
「魏大人想證實什麼?」那頭打斷他,眼神恢複了從前的漠然,這多少讓魏遠爭心酸。
「五年前……」
他剛一提,對麵端正的身形禁不住怔了下。「你還記得,那時你是怎麼火裏逃生的嗎?」魏遠爭狠心問下去。
他用力盯著曲休的表情,卻發現他臉上始終沒有什麼波瀾。
「那天跟朋友出去,回來時房子已經被燒了……」若水的眼眸凝視遠處,仿佛看見了那友人,那回途中無邊無際的火焰。
魏遠爭沒聽完就從座位上跳了起來,走過去一把拎住他的手腕,反手扭過來:「出去了?那這個是怎麼回事?」
手腕上的傷疤描繪著火舌熾烈親吻下的形狀,像是帶著當時灼燙的溫度。
「你在騙我。」魏遠爭想甩開他,卻下意識地更加摟緊了那手腕,把它湊近胸口。好熟悉的溫度,仿佛冬天裏拽下的冰淩揣進衣裳裏,粘著單衣,還冷到徹骨。
手的主人掙紮著,憋紅了臉,正待說什麼,忽然緊一擰眉,吃了蒼蠅一般惡心的神情。
縱是粗神經的他也看出來異樣:「怎麼了,怎麼了?」他一上心,就顧不得攥懷裏的手腕了,沒想到隻稍稍一鬆開,就被迅速一抽,抽了出去。
「曲休!」
魏遠爭眼見著曲休奪門而走,卻沒走幾步,就在井後發現了他。曲休看他走近,忙轉身背向他,身體還忍不住在微微顫唞。
魏遠爭惴惴不安地蹲下來,用手掌捋著他的背脊:「你病了?」手上傳來的溫度單是涼,涼的沒有一絲人氣,沉重的呼吸帶動著身體一弓一弛,伴著窸窣難受的嗚咽。
「咳,風寒罷了。」曲休一怔,又往前逃了一步。
魏遠爭的手落了個空,尷尬地收起,藏在身後:「我聽說風寒重了也是大病,看你這樣,已經很重了,別……」
「不會的。」曲休手扒著井沿站起來:「我有分寸的。」
方才著急,他倒差點忘了曲休自己是個大夫。可看著他神色慌張,卻真是風寒嗎?
「你在做什麼?」
曲休被他一問,手中的水桶驀地跌倒了井底,濺起好大的回音。「想要洗手,你看——」,他無奈地指了指身前深不見底的一汪水月。
「那麼冷的水,你去洗手幹什麼?」魏遠爭上前隨手一撈,把他的手握在掌心。曲休被嚇了一跳,徒然想要掙開,卻被踉蹌著拉回屋裏。
室內很暖和,手上濕濕冷冷的印記已經幹了。
「魏大人,我不舒服,想要睡了。」曲休忙不迭地下了逐客令,低下頭不去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