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說,來這裏摘山韭菜的人就是白福根?就因為白福根摘了幾根山韭菜,這就遭了張寡婦鬼魂的報複?如果真是這樣兒,這張寡婦的鬼魂可就有點不講理了,也或者說,張寡婦的鬼魂被怨氣吞噬了僅存的理智,開始濫殺無辜了。
我太爺一邊在心裏想著,一邊示意白月山和王草魚兩個等在院子裏,他自己朝院子裏唯一的那間茅屋走去。
之前那白福根的房子就夠寒磣了,這茅屋跟那比起來愈發不像樣子,低矮狹小,四麵牆全由石頭壘砌,居然連窗戶都沒有,其他地方全是草木結構。房頂鋪著桔草樹枝,可能怕被風吹走,上麵還用石頭壓著,也不怕石頭從房頂漏下去砸到屋裏的人。
房門是用幾根木棍加藤條編製而成,獨扇兒的,門上也沒有門環門鎖之類的,就跟羊圈裏的柵欄門差不多。
這時候,房門緊閉著,我太爺用手輕輕一推,整扇門居然緩緩朝屋裏倒去,啪嚓一聲重重拍在地上,砸起不少灰塵。很顯然,已經許久沒人進去過了。
等灰塵散盡以後,我太爺從袖筒裏掏出一根雞血條捆在手腕,繞開翻倒的房門,側身進了屋子。
因為房間沒有窗戶,也不夠寬敞,裏麵光線昏暗,整個兒感覺就像個石頭洞似的。
打眼朝屋裏一掃,裏麵的擺設也十分簡陋,也可以說就沒啥擺設。中堂那裏放著一張老舊方桌、兩把缺了橫杆兒的椅子,東南角房頂一根木椽上係著根粗麻繩,麻繩末端係了個藤條籮筐,透過籮筐粗大的縫隙,我太爺看到裏麵放著一支粗碗和一些已經發黴的餅子。過去的農村,為了防止老鼠偷吃,很多人家兒都會在房梁上拴根麻繩,麻繩末端懸空係個竹筐子,吃的東西全放在裏麵,這樣老鼠就偷不到了。
在挨著房門左側的位置,有個石頭壘砌的灶台,灶台上麵架著口小鍋,鍋蓋兒側翻在地上,鍋裏黑乎乎有些湯湯水水,也已經發黴了,從裏麵散發著一股股刺鼻的餿味兒,也不知道多長時間了。
除了這些,房間裏再沒其他的。我太爺在房子裏信步轉了兩圈,也沒啥發現,就這些物件根本不適合鬼魂依附。不過,就這麼個矮小狹窄的石頭房子裏,居然還有個套間,套間門上還掛著個紅色的布簾子。
我太爺覺得很奇怪,從房子外麵來看,這房子裏麵的空間應該不大,怎麼多出個套間呢?
我太爺朝那套間看了看,也沒多想,也或許是好奇心使然,撩開布簾子走了進去。
這套間裏麵更暗,我太爺視力全開也隻能勉強看個大概。卜一進去,一股陰風撲麵吹來,我太爺猝不及防,猛地打了冷戰,旋即感覺自己像走進了陰氣極重的墓室似的。我太爺出生入死這麼多年,還從沒有過這樣的感覺,心裏覺得怪怪的,但也沒太在意。
話說我太爺什麼人,什麼場麵沒見過,還能嚇著他嗎。
這間套間更小,用現在的衡量標準,也就是三平方米左右,門口正對著一張木床,木床也不大,勉強夠兩個人躺在上麵,床上鋪著床單被褥,倒也幹淨,就是有些淩亂。
在床頭位置,有個還算過得去的、看不出顏色的大櫃子,跟床的寬度差不多,四方形,半人多高,走近了一看,櫃子上靠牆放著一麵臉盆大小的玻璃鏡,略有反光,鏡子前麵放著一把梳子,在櫃子前麵還放著一把圓凳,感覺上像是個簡易的梳妝台。
我太爺把套間轉了一圈以後,發現除了床和梳妝台以外,也沒其它的東西,不過這些東西也不適合鬼魂依附。
這就奇怪了,難道張寡婦的鬼魂不在這裏?
因為套間裏麵的氣氛很怪,讓人我太爺在精神上感覺不舒服,見沒什麼發現,也就沒在裏麵多停留,抬腳走到了外間。
剛一來到外間,我太爺發現這外間屋的氣味兒,好像和套間屋的氣味兒不太一樣,用鼻子狠狠嗅了嗅,也聞不出怎麼個不一樣,反正就是不一樣。
我太爺轉身又回了套間,他感覺自己在套間裏肯定錯過了什麼,肯定有什麼東西自己沒能發現。
在套間裏又仔細找了找,發現床底下好像有東西,床底下光線更暗,幾乎快要伸手不見五指。我太爺貓下身子往裏麵看了看,感覺裏麵的東西還不止一樣兒,到底是啥,看不清楚。
於是,我太爺蹲下身子,一手扶著床梆,另一手伸到床下,肆意在裏麵劃拉,很快,摸到一個玩意兒,把那玩意拿出來一看,是一支黑沿兒白底兒的粗細碗,因為碗底兒是白的,看得出裏麵有一層暗褐色幹痂(jia第一聲)。
這套間的氣味兒和外間的氣味兒不一樣,會不會是因為這支碗呢?
我太爺把碗放鼻子下麵聞了聞,一股淡淡的血臭味兒,這似乎可以肯定,碗底的幹痂是幹涸的血液,不過氣味兒不是這支碗發出的。
我太爺想不明白張寡婦床底下為啥要放一支血碗呢?
把血碗放到腳邊,我太爺再次伸手往床底下劃拉,很快的,又劃拉到一樣東西,從手感來說,像是個木板,拿出來一看,是個帶底座的牌位,牌位正麵隱約寫著幾個字,因為光線很暗,看不出寫的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