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奶奶繞過人群,轉到兩人前麵一看,不出意料,是薛老頭的閨女跟女婿,再朝院子裏看看,穿孝衣的隻有他們兩個,薛老頭的幾個兒媳婦好像全都不在場。
這時候,薛老頭的女婿冷不丁一抬頭,看見了我奶奶,趕忙起身,把我奶奶請進了偏屋。
偏屋裏,這女婿一臉愁容地問我奶奶,“白仙姑,俺老丈人家這些邪乎事兒到底完了沒有?”
我奶奶點了點頭,回答說:“沒事了,這些都是之前那對母女鬧的,前些天我已經把那對母女送走了。”
薛老頭的女婿將信將疑,又問:“那俺老丈人為啥也上吊死了呢?”
我奶奶沉默了,停了好一會兒,歎著氣說:“他那天用斧子砍棗樹的時候你也看見了,其實他不是在跟棗樹過不去……”
這女婿愣了一下,不過他很快明白了我奶奶話裏的意思,點了點頭,隨即歎了口氣,估計覺得再沒啥可跟我奶奶說的,一轉身,就要離開偏屋。我奶奶趕忙攔住了他,問道:“老四現在咋樣兒了?”
這女婿搖了搖頭,回道:“送市裏公安局了,聽說要當作‘典型’開審判大會,等審判大會完了以後,就要給槍斃咧。”
我奶奶看了看懷裏的女孩兒,於心不忍,又問:“那他媳婦兒呢?”
這女婿又搖了搖頭,“不知道,可能回娘家了吧。”
這女婿這麼說,讓我奶奶為了難了,其實她這次來老薛家,主要是來送這女孩兒的,我奶奶又問:“她娘家在哪兒?”
這女婿想了想,給我奶奶說了一個地方,東北邊兒山裏的一個小村子,還挺遠的,趕驢子車也要走上兩天兩夜。
我奶奶一尋思,想把小女孩留下,想讓薛老頭的女兒先帶著,畢竟他們是血親,不過,這女婿死活不肯收。我奶奶眼睛銳利,看得出來,不是因為這女婿家裏養不起一個女娃,而是怕這小女孩兒身上也帶著邪氣兒,怕她把邪氣兒再帶到他們家裏去。
最後沒辦法,我奶奶帶著女孩離開了薛家,當天晚上,我奶奶連夜準備了好幾天的幹糧和水。
第二天一大早,我奶奶抱著小女孩兒,我爺爺趕著驢子車,趕去了薛老四媳婦兒的娘家。
那是一個窮山溝,窮的褲子都漏膝蓋漏腚。我奶奶和爺爺在村裏一打聽,這才知道,薛老四的媳婦是被他們爹媽以一小袋白麵換給了薛家,薛老四媳婦自打嫁給薛老四,就沒回過娘家,可以說跟她娘家基本上已經沒來往了。
之後,我奶奶和爺爺又到薛老四媳婦娘家家裏看了看,薛老四媳婦這娘家,根本就不能叫作“家”,連個像樣的房子都沒有,全家七八口人住在一間茅草樹枝搭起來的窩棚裏,家裏除了薛老四媳婦的父母,其他的全是她的弟弟妹妹,有大的有小的,一個個兒破衣爛衫麵黃肌瘦。
一問她爹娘,原來薛老四的媳婦兒根本就沒回娘家,再看看他們家裏這狀況,我奶奶不忍心把女孩留在這窩棚裏忍饑挨餓,抱著女孩兒又回來了。
在接下來的半個多月裏,我奶奶可著這十裏八村找起了女孩兒的母親,甚至讓歆陽子的幾個徒弟一起下山尋找。不過,這母親就像打世上消失了似的,音信全無。
我奶奶並沒有放棄,就在她打算到更遠的地方尋找孩子母親的時候,突然有一天深夜,我奶奶睡的正熟,猛地感覺脖子裏好像給人吹了口涼氣,渾身一冷,驚醒了。
睜開眼睛一看,一個十八九歲的紅裙女子笑盈盈站在床前,在女子身後,忽閃忽閃擺著一條大尾巴。
我奶奶當然認識她是誰,誠惶誠恐披了件衣裳,下床給女子行禮。
我奶奶給紅裙女子磕了一個頭以後,紅衣女子把我奶奶從地上拉了起來,細聲細氣對我奶奶說道:“這小女孩兒的母親,我看你就別找了,你就是找一輩子恐怕你也找不到。”說著,紅裙女子調皮地衝我奶奶眨了兩下大眼睛,把頭一歪,又說:“這女孩上輩子欠了你們劉家的,這輩子專門過來報恩的,你當親生女兒把她養大,將來自有大用處……”
我奶奶不解,忙問:“啥大用處?”
紅衣女子很嫵媚地朝我奶奶笑了笑,說道:“天機不可泄露……哦對了,你讓那女孩隨你姓白吧,這女孩原來叫薛曉梅,以後跟著你,就叫白曉梅。”
“為啥?”我奶奶又問。
紅群女子把眼睛看向了別處,並沒有回答為啥。不過,我可能知道為啥,因為打我太爺這輩兒開始,我們家注定要一脈單傳,多出一個劉姓的孩子就養不活,這個,到我這一代得到了充分的驗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