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段(2 / 2)

這樣放低姿態主動向人許諾示好,對於素來心性高傲目下無塵的宰相大人而言實屬罕見。

陶金山看了一眼從容不迫氣定神閑的傅晚亭,暗中給自己打氣壯膽,挑起眉頭訝然道:“誰是你的小舅子,你認錯人了吧?小滿更不是你的親兒子,他爹早八百年前就死了。”

謝棠皺緊眉頭,強壓怒意沉聲道:“你剛才不是說我化成灰你都認得麼?”

陶金山點頭,“是啊,前些年有一回我花圃裏丟了幾株我自己培育的花卉品種,不就是你派人偷的麼?當時的縣太爺是個不辨是非不分黑白的昏官,不但不為我作主,反而逼著我給你這個竊花賊賠禮道歉,真是天理何在……”

“夠了!”謝棠再也忍不住,一聲咆哮喝斷陶金山,額頭青筋亂跳,恨不得將陶金山一掌拍死,“陶金山,你認錯人了!我謝棠位極人臣多年,怎麼可能是偷你幾盆花的竊花賊?!”

陶金被他吼得臉色煞白,戰戰兢兢道:“你,你不是牛頭鎮擷芳齋的邱老板麼?”

謝棠黑著臉從牙縫裏一個字一個字往外擠:“不是,我是謝棠,乃當朝宰相。”

陶金山立即誠惶誠恐打拱作揖:“對不住對不住,那是小人認錯人了!宰相大人您千萬別見怪,小人眼神有時候不大好……不過說實話,您跟邱老板長的真挺像的,不信您去牛頭鎮走一遭,保管十個人裏有八個人會這麼說……”‖‖

眼見謝棠出離憤怒大有上前將陶金山撕成碎片的勢頭,傅晚亭適時出來打圓場,“謝大人息怒,陶師傅認錯人了,和先前的事情一樣,純粹是一場誤會。謝大人素來寬宏大量,應該不會與他計較吧?”

謝棠咬牙道:“好說。”

他之所以會在這個節骨眼上認回安小滿,並不是突然良心發現想要彌補自己年輕時候犯下的過錯,有了一個謝明玉這個不成器的敗家子已經是他光輝人生中的一大悲劇了,再加一個安小滿那隻能是雙重悲劇,但他還是忍不住這麼做了,隻是出於幾年來他與瑞王暗中進行的力量角逐中終於即將占得絕對上風時壓抑不住的心血來潮與誌得意滿,倘若傅晚亭被淩霄打落塵埃,他會很樂意於操控安小滿對其再加上一腳。

可是眼下看來,形勢並不如他預計的那般樂觀,甚至有向相反方向發展的趨勢,宰相大人不得不重新審時度勢變換策略給自己留出一條後路了。

傅晚亭微微一笑,“本王很理解謝大人與親子失散的痛苦,不過謝大人可能真的搞錯人了,但是本王相信皇天不負苦心人,隻要謝大人繼續用心尋找,相信總有一天會找到令郎、實現父子團圓的。時辰很晚了,本王真的要告辭了,今日與陛下商議了半天國事,又陪太後下了幾盤棋,還真有些費神耗力。而且明日本王就要離京回轉南溪了,等下回府還要打點行裝,否則怕會來不及。”

謝棠心口一涼,傅晚亭能夠毫發無損地出宮,又能若無其事地離京南下,隻能說明皇帝淩霄改變主意並不打算對這位瑞王動手了。

與這個沉重打擊相比,未能成功認回安小滿的挫敗根本不值一提。謝棠眼前有些發黑,定了定心神後才艱難答道:“謝瑞王吉言。既然如此,下官就不久留了,瑞王請慢走。”

傅晚亭含笑擁著安小滿和陶金山一同往外走,將出門時又似自語道:“希望明日一早本王別院其他被擄之人就能平安返回,否則本王還得親自去刑部一趟要人了。唉,臨行前事情總是這麼多。”

不管心裏如何翻江倒海驚濤駭浪,謝棠繃著臉不置一詞,隻當自己沒聽見。

……

出了宰相府後,陶金山鬆了一大口氣,這才發覺自己汗濕透衣,頗為後怕地欲言又止:“小滿,剛才……”

安小滿微啞著聲音道:“舅舅,無論那姓謝的老匹夫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人物,我安小滿都不會改了姓氏跟他姓的,他對我娘犯下的罪過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

陶金山摸摸他的頭,歎道:“小滿,難為你了。不過舅舅這回支持你,我想你娘在天之靈也不會怪你的。當年她之所以會懷著你嫁入安家而不是在絕望下自我了斷,是因為看透了謝棠的薄情寡義想振作起來重新生活,而你就是她生命裏唯一的寄托和希望。對不住,你別怪舅舅沒有早些告訴你,因為你娘嫁給安大富前就逼我發了誓,一輩子不把你親生父親的事情告訴你,所以這麼多年來我就一直瞞著你。”

安小滿流出淚來,哽咽道:“舅舅,我怎麼會怪你呢,相反還要感謝你。我娘她太可憐了,吃了那麼多苦……”

陶金山的眼圈也不知不覺紅了起來。

傅晚亭握住安小滿的手溫言道:“別太難過,一切都已經過去了,你們一家人以後能夠活得自在開心就好,你娘泉下有知也會感到欣慰了。小滿,明日我們返回南溪後一起去興陽為你娘親祭掃好不好?”

安小滿心頭一熱,擦幹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