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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他擦幹眼淚,“主子,你不需要對奴隸說對不起。”

“我……”齊襄咬了咬牙,“海陵,你明知道我不是以主子的身份對你說這話的。”

“那麼,我不接受。”海陵的神色依然平靜,平靜而堅定。

第十八章

臨風鎮是通向西北軍事要塞偃城的一個小鎮,位於落霞山脈的南側,距離偃城大概有三十裏路,是出塞必過的鎮子,故而來往商人彙集,也算是熱鬧的地方。

蕭紋挽著海陵的胳膊,走在臨風鎮的街市上,心裏除了歡喜,其實還有一些忐忑。他偷眼看了看身側的海陵,今天的海陵沒有再穿那身象征著卑賤身份的黑衣,而是著了深青色的寬袖大衫,束發加簪,飄飄然就是一副貴公子的模樣。

蕭紋看得臉紅,心裏卻想,藺老爺子那番話或許是對的,海陵和自己不是一路人,他雖長年為奴,可稍微一收拾身上就立馬顯出了清貴之氣,終非自己可高攀之人。想著,心情便低落了。

心情一低落,更覺得街市蕭瑟,不同於往日,便歎道,“沒想到臨風鎮居然這麼冷清。”

海陵由他拉著走,心思卻不在街市上。他在想今日齊襄的行為實在反常。要是在平時,他這樣頂撞了,就不是一頓鞭子能收場的事。依齊襄平常的性子,不把他剝層皮才怪。今日卻一點怒意都沒有,反而轉了話題,小聲說,“海陵你瘦了。”隨後就把他推出門去,叫來蕭紋說你倆去街上逛逛,買點零碎東西回來。這樣的齊襄,反而讓海陵覺得不安。

於是聽到蕭紋說話也沒聽清,隻是隨意“嗯”了一聲。待回過神來,也發覺街市確實過於蕭條了。臨風鎮是通往偃城的要道,雖是小鎮,平日也不該這麼冷清的。

他一皺眉,便裝作隨意的樣子問了路邊茶攤的一個老伯,結果茶攤老伯驚道,“你們從深山裏來麼?居然不知道這事?大齊的皇帝駕崩了呀,官府發告示說讓百姓戴孝三月。我們臨風鎮當然也不例外。”他說著,指了指自己茶攤斜角的竹竿,杆上挑了一條細細的白幡,不注意的話,實際上很容易讓人忽略。

“皇帝駕崩了?什麼時候的事?”蕭紋插嘴追問。

“兩個多月前了,再過十來天,就可以把白幡拿掉了,其實很多客棧酒家已經悄悄拿掉了。”老伯對著臨近的醉仙樓努了努嘴。

海陵抿了唇,沒說話。蕭紋道了聲謝,便繼續拉著海陵往前走。

原來臨風鎮這麼冷清是因為皇帝死了,官府禁止民間娛樂的緣故啊,他心裏嘀咕著,皇帝死不死,關我們小老百姓什麼事。海陵卻停了腳步,道,“我們回去。”

“啊?怎麼忽然不逛了?累了?”蕭紋一時反應不過來,待到反應過來,頓時倒抽一口冷氣。皇帝死了,皇帝不就是主子齊襄的爹麼?

趕走海陵後,齊襄從行李裏翻了把匕首出來,拿掉刀鞘,對著鋒利的刀刃怔了大半天。

剛到臨風鎮時,他就收到了父皇駕崩的消息,在征北軍寄來的最後一封書信裏。當時海陵還昏迷著,齊襄是又急又傷心,哭都哭不出來。之後征北軍那邊就斷了消息,也不來迎接,就好像從來不知道齊襄到了晉北一樣。

齊襄其實能猜出怎麼回事,他是被父皇命令了來督軍的,征北軍的將領本來就不歡迎他,如今父皇駕崩,新帝初立,所謂督軍就空有虛名了。而新帝——以前的太子齊昭,是藺皇後所出,素來就與他不睦,如今更是遲了兩個月才讓征北軍告知父皇駕崩的消息,言外之意不可謂不明顯。將來會怎麼對付自己這個做弟弟的,其實也是可以猜想得到了。

齊襄明白如今最好,或者說最幹脆的做法,就是引刀自刎,一了百了。可他就是下不了手。數個夜晚輾轉反側之後,齊襄更是確定,自己根本就不想死。

雖然母後自盡了,父皇亦駕崩了,帝王之家,兄弟間從來都是自相殘殺的關係,如今可以說是一個親人都沒有了。可就算這樣,齊襄還是不想死。

死了就再也見不到海陵了……

也不能再欺負海陵了。

可是又一想,海陵被自己下了“棠梨之華”,大概很快就會毒發變成一具行屍走肉,與其看到那樣的海陵,還不如自己先走一步,也算是對海陵賠不是。

他最後這樣想著,便支走了海陵和蕭紋。

結果海陵走後,他對著匕首的寒光,又回想了很多往事。

他想起在清元宮時母妃總是溫柔地招呼自己和海陵吃點心,海陵麵對母妃時總是拘謹的不知道該把手往哪裏放。那時自己還覺得幸福,根本想不到母妃將來會死在海陵手裏。

他心裏一陣絞痛,又想起十四歲那年,自己主動地悄悄地爬上了海陵的床,對練武歸來的海陵紅著臉道,“小襄想和海陵……有肌膚之親。”那時大概也不會預料到,有一天自己會狠下心對著海陵的下半身下鞭子,抽得他不敢再對自己有一丁點兒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