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一下的話,這四年自己對海陵是蠻狠的,齊襄歎了口氣,自語道,“海陵是你有錯在先,不能怪我。”
思量了半天,齊襄終於下決心讓匕首對上了自己的胸口,隻要一狠心,一用力,就什麼都結束了。父皇、母妃、宮中的歲月、安樂山莊的時光,還有海陵……都結束了。
這時卻忽然響起了敲門聲,海陵在門口輕輕地問,“主子,海陵可以進來麼?”
他一驚,趕緊把匕首塞到被子裏,然後用責難的語氣道,“進來。不是叫你們去逛逛麼?怎麼這麼快就回了?”
海陵進屋,掃了一眼書桌,果然在桌角看到了刀鞘。他裝作沒看見,如往常一般跪在齊襄腳邊,低頭道,“早上主子賜衣,讓下奴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其實下奴的娘親,是西州人。”
“你娘不是清寧長公主麼?”
海陵微微搖頭,“不是,長公主隻是下奴的嫡母,下奴的娘親另有其人。當時的西州還叫西澤國,國主為了求和把他的女兒——紫苑公主嫁給陛下為妃,下奴的娘親便是隨著公主陪嫁到青都的侍女,後來陛下把她賜給了父親大人。”
“你以前沒提過這事。”齊襄很奇怪海陵今天怎麼忽然提起了。
海陵道,“因為我娘生下我便過世了,長公主對我很好,把我當親子養育。我七歲那年長公主又病故了,所以這事很少有人知道。”
“那今天為何忽然想提了?”齊襄不解。
“因為西州海綾,下奴今日才明白,父親為何給我取名海陵。”海陵笑了笑,拔去發簪,散開頭發,再脫去外衫,疊放在地上。“主子,海陵的父親因重傷去世是武威六年的春天,當時下奴還未滿十五。”
“那又如何?”齊襄隱隱覺得,海陵大概知道了什麼,才跑來安慰自己。可這樣的安慰有什麼用?雖說海陵少年時就失去了雙親,可他在蕭家的寵愛裏長大,根本就不清楚自己的處境。
這樣的安慰……這樣的安慰,甚至還不如落井下石!
“下奴與主子講這事,是想對主子說,沒有什麼過不去的坎。當年父親去世,下奴也以為天塌下來了,可後來……後來就遇到了主子。”⊥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海陵收了笑容,神色略有悲傷。當年西征時,他的性子還很衝動魯莽,一意孤行地深入敵後,然後就被敵人給包圍了。身經百戰的父帥是為了救他,才被敵軍給重傷的。所以父親過世後的很長一段時間,海陵的心被自責給啃得千瘡百孔,差一點就如那些紈絝子弟一樣消沉墮落下去了,直到遇到了齊襄,直到被齊襄黏在身後形影不離……
海陵最初是感激齊襄的,齊襄的可愛,齊襄的開朗,甚至齊襄的任性,在他眼裏都像陽光一樣衝散了陰雲。後來感激變成了愛,海陵更是把齊襄放在了心尖上,看得比自己的性命還重要。如今,如今麵對齊襄,海陵已不敢去愛,可心裏……仍是放不下。這或許就是藺太醫說的孽緣吧。
“沒有過不去的坎?”齊襄嘲諷地勾起嘴角,“你懂什麼?”
“自大齊立國以來,蕭家與皇權從來不可分割,”海陵簡單地回複道,“主子懂的,海陵也懂。”
“你放肆!!”齊襄忽然就被海陵的語氣激怒了,一腳踢在海陵胸口。他向來就討厭別人自以為是的勸告,何況這勸告來自海陵。這個自身都難保的奴隸,有什麼資格對主子說這種話?
做完卻立馬後悔了,自己是怎麼啦,海陵身上的傷還沒好呢。
便單膝跪地,扶著海陵的肩道,“對不起,我習慣了,沒顧著你的傷……”
說了半句又覺得不對,什麼叫習慣了?習慣了動不動就對海陵拳踢腳打?
悻悻地,沒法說下去了。
海陵卻早已習慣齊襄動不動就惱怒的性格,他低聲咳了一會兒,再抬起頭來,坦然地道,“主子,下奴說這些話沒有惡意。”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為我好。”齊襄悄悄挪了一下膝蓋,依偎在海陵身旁。
“主子能明白就好。”海陵鬆了口氣,這回齊襄該聽進去了罷。
齊襄確實聽進去了,他本來就不想死嘛,有借口說服自己活著再好不過了。以後的事,以後再說了,車到山前,自然會有路的。
隔著中衣,他能聽見海陵的心跳。就好像,回到了以前一樣。
想到以前和在海陵一起時常做的事,齊襄的耳根有點燒,抬眼去看海陵,海陵隻是低著頭,臉上則一點表情都沒有。
喜怒不行於色啊,有定力。齊襄狡黠地笑了,伸出右手往海陵上衣的領口探去。看你能撐到什麼時候?
海陵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