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告訴……主子。”海陵疲憊地倒在床上,臉色蒼白如紙。
藺太醫聽蕭紋說了海陵的情況後,趕緊背了藥箱過來,診脈,下針,可海陵的病情似乎一點起色都沒來。依舊臉色蒼白,依舊渾身發熱,蕭紋難過地看過去,海陵雙眉緊皺,下唇都咬出血了,根本不像普通的發熱。
早上還好好的,怎麼忽然就這樣了呢?他回想了一下,隻有一個人能讓海陵變成這樣,便問道,“是不是主子給你下了毒?”
海陵無力地看了他一眼,沒說話。藺太醫則嗬斥他道,“別亂說話,海陵隻是受涼而已。你先出去,燒點熱水回來,這邊有我照顧著。”
蕭紋很不甘心,但也沒辦法反駁老爺子的話,隻好退出去燒水了。他想自己沒有猜錯的,海陵早上還好好的呢,從主子房間裏出來才開始不對勁的。沒錯,是不對勁,要是平日,海陵根本不會不理自己,他那時候肯定就在難受了。
海陵看著藺太醫嚴肅的表情,很想笑一下說沒什麼,可蔓延全身的劇痛讓他根本說不出話來。
藺太醫問,“你覺得冷還是熱?”
看脈象是“棠梨之華“,可看表征又不像。”棠梨之華是至寒的藥物,發作起來應該渾身發冷才對,可海陵卻是渾身滾燙,完全相反的症狀。
“冷……”他張了張嘴,卻幾乎沒有聲音。是“棠梨之華”,他自己再明白不過了,那種如冰錐刺骨的寒冷與疼痛,之前在溪水邊就嚐過一次,怎麼可能忘記。本以為壓下去了,誰知才那麼幾天,又開始複發。海陵閉上眼想,應該是剛才齊襄的溫柔,讓自己動了情[yù],才會忽然之間,又開始發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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藺太醫猶豫了。他知道憑借自己的醫術,根本就束手無策。
隻好先給海陵服了一點鎮痛的藥,再點了安神催眠的香,然後看著他慢慢陷入沉眠。
睡了就不會痛了。
藺和伸手擦著海陵額上的冷汗,歎息不已。
海陵這孩子,今後大概有得受苦了。
……
海陵做了一個夢。
他夢見自己站在雪原之上,身邊是同袍兄弟,疲憊的,受傷的,軍容不整。大家都快到極限了,漫天風雪中卻傳來了蠻族騎兵的鐵蹄聲。後撤,已無路可走,那麼就突圍吧,能衝出幾個就幾個。
他咬著牙下了突圍的命令,打算自己斷後。卻聽見那男人高呼,“保護少將軍,不惜代價保護少將軍。”
然後那男人留下了所有的精銳,帶走了老弱病殘去引開敵軍,海陵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用盡力氣大喊,“回來,你們都回來。大哥你給我回來……”
夢醒了。
滿身的寒意似乎開始消退,天色也已經完全暗了下來。燭火跳躍,清甜的香味在空氣中飄蕩著,海陵知道那是安神的熏香。雪原也罷,戰爭也罷,原來都不過是夢中的幻影一場。
海陵看著頭頂烏黑的房梁,默默咬緊了下唇。
李熙大哥,是海陵對不起你,沒能為你報仇……
蕭紋趴在床沿睡著了,海陵側過臉,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才伸手拍醒他。
“海陵你醒了?!”蕭紋的眼睛紅腫,顯然又哭過了。
海陵隻好裝作沒看見,道,“給我倒杯水,可以麼?”
蕭紋連忙倒了水過來,“你慢慢喝,我還煮了粥,你待會兒也喝一點吧。”
海陵搖頭道,“我不餓。你也先去睡吧,我這邊沒事了。今天的事,謝謝你。”
“沒事了沒事了,你每次都會說沒事,沒關係,可結果呢?”蕭紋忍不住情緒,怨憤地道,“別瞞我了,主子給你下了毒,是不是?就是溪邊那次,後來根本就沒有解毒,你卻和老爺子一起騙我說沒事了。我就想那幾天老爺子怎麼會忽然問我“冰玉”的藥性呢,現在明白了,因為主子殘忍地給你下了這個,這個隻有下三濫的妓院才會用來調教小倌的藥。”
見海陵沉默,蕭紋從懷中摸出一個紅綢包裹的東西來,扔在床沿上,“這是我那天從溪邊撿來的,是主子給的,是不是?我起初想主子想幹什麼給你這個,如今才知道,主子根本是想把你變成性奴。”
“以前我以為你是家生的奴隸,所以才什麼都聽主子的,主子怎麼虐待你你都不反抗。可老爺子告訴我,你根本不是。你是將門之後,是靖遠軍蕭家的少將軍,是我蕭紋根本就高攀不起的人,那你到底為什麼,甘願留在這裏讓主子這般淩辱折磨?”
“你就那麼在意主子,怕他受一點傷害,可有沒有想過,他到底有什麼地方,值得你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