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若卿道,“請殿下先到中軍帳麵見主帥,末將已吩咐親兵營的林將軍去通知各營將領了。”
齊襄端著架子,便隻是微微頷首,示意自己知道了。倒是蕭紋忍不住,大著膽子問道,“梅元帥……海陵他,他沒事吧?”
來的路上,齊襄已經和他說了自己的猜想,於是蕭紋是知道海陵先來了北營。可他昨夜親眼見過海陵病重的樣子,如今到了北營又沒見他的人,免不了心中焦急。
梅若卿奇怪地看了蕭紋一眼,“他沒事,等會兒會隨諸將來拜見殿下的。”
齊襄聽了,心裏也鬆了一口氣。
別看他一點不在意的樣子,從蕭紋那裏問出昨夜的事後,一路都擔心得要死,要不然他才不會裝作無意地對蕭紋說什麼猜想。果然,聽了他的話後,蕭紋忍不住向梅若卿問了海陵的境況。
得到海陵無恙的消息後,齊襄安心地隨著引導的士兵進了中軍帳。
帳中已擺了酒宴,顯然是為他接風洗塵。候在裏麵的征北軍主帥藺恒,帶著和氣的笑容迎接了他。“北地天寒,軍中簡陋,還請襄殿下多擔待。”
齊襄便也帶著公式的笑容回複,“藺元帥客氣了。”
對之前征北軍遲遲不來迎接一事,兩人皆閉口不提。
略略談了幾句,各營的將軍便紛紛到了。
藺恒親自為齊襄引見。
親兵營將軍林沅,是護衛元帥的精銳,藺恒首先引見了他,並對齊襄道,“殿下,你在北營的護衛也有親兵營負責。”齊襄笑了笑,說,“今後拜托林將軍了。”
然後是騎兵營副將趙衝,騎兵營以衝鋒進攻見長,在大齊的軍中一般充當先鋒,時間久了,便與先鋒營合二為一。藺恒解釋道,“先鋒營都是以一敵十的猛將,在征戰中犧牲也最大,故而軍中一向最重視先鋒營,此次為殿下接風,其他各營都隻來了主將,唯有先鋒營,本帥決定讓副將也隨同出席。”
齊襄點了點頭,心想主將就是剛才門口迎接那個李如珪吧,兩人一文一武,站在一起倒也合適。
接著又見了步兵左營將軍錢路之,步兵右營將軍盧勇,斥候營將軍蕭玖,輜重營將軍秦建耀,以及軍醫營首席大夫盧霄。
齊襄一一記下了名字。
各自入席,主帥占了主位,齊襄在左側之首,督軍之位,他對麵的位置坐了梅若卿,副帥之位。
齊襄之後坐著親兵營的林沅,林沅對麵卻空著,誰也沒坐。
趙衝坐在林沅之後,齊襄便想,林沅對麵那個,大概是李如珪的位置了。
正想著,帳外親兵就來報,“李將軍到了。”
齊襄跟著梅若卿起身迎接,剛站起來就楞了。跟在李如珪身後進來的,是他擔心了好久的海陵。可此時的海陵身著白衣銀甲,肩披赤紅大氅,一副軍中名將的風範,還哪是那個為奴隸的海陵啊?
齊襄陰沉地坐了回去。他告訴自己不要亂想,海陵是為自己考慮才先至軍中的,可看著海陵向主帥抱拳行禮,然後毫不猶豫地坐到了林沅對麵的位置,那個先鋒營主將之位,齊襄袖中的雙手漸漸緊握成拳,心裏憤怒得快要抓狂了。
你以為你幫我進了北營,我就能容忍你這樣欺主犯上麼?
海陵你對主子耍這種手段,也未免太過分了!
海陵進來後,隻向主帥行了禮,然後就坐到了姐夫身側,先鋒營主將的位置上。他默默地看著桌上的菜肴,一言不發。其實隻要抬頭,就可以看到對麵的齊襄,可此時海陵甚至不敢抬頭。
齊襄性格他再了解不過了,自己這樣進來,幾乎與齊襄平起平坐,齊襄心裏恐怕已經怒火滔天了吧。他不想再在齊襄的怒氣上添柴加火,也希望齊襄身為皇子,在這種場合多少能克製一下自己的任性。
軍中不比安樂山莊,在那兒他可以任由齊襄責罰,可在這兒,若齊襄忍不住怒氣想要當場責罰了他的話,恐怕場麵會不可收拾。
齊襄你可千萬不能忍不住。
隻要你現在不發作,暗地裏想怎麼罰我都隨你。
海陵緊緊地盯著漆盤上的烤肉,不知不覺間手心裏已一把冷汗。
元帥藺恒講了幾句歡迎的話,海陵是一句都沒聽進去。
齊襄也講了話,海陵努力去聽,偏偏因為緊張而聽不清楚。
但聽出齊襄的語氣淡淡的,好像並沒有太生氣。
之後便是接風宴,人語喧嘩,觥籌交錯,齊襄靜靜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拿著酒杯應對前來敬酒的將領,笑容淡淡的,說話也溫和,一時贏得了好幾位將領的好感。
海陵終於安心了,他抬眼去看齊襄,正巧齊襄也看過來,目光中冷冰冰的,一點笑意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