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襄還是在生氣,但在這個場合,已經能控製自己的怒氣了。
海陵想,大概是我多慮了,小襄畢竟是皇子,該懂的規矩也是懂得的。
收回目光,海陵發現姐夫在詢問的看著自己,眼底有一絲擔憂。
姐夫發現了什麼麼?
海陵趕緊收斂了緊張的神色,端端正正地坐好,慢條斯理地切著漆盤中的烤肉。
酒過半巡,藺恒起身,舉起酒杯道,“今日除了為襄殿下接風外,本帥還要宣布一項任命。海陵,你過來。”
他的話語一出,海陵便心中一緊,趕緊環視四周,果然周圍的將軍紛紛帶著祝賀的目光望向了自己,唯有齊襄的目光,是探究的,沒有一絲祝願。
他覺得很無奈,但仍是毫不猶豫地整理了一下軍容,起身走到軍帳中央,單膝跪在了藺恒身前。
藺恒道,“從今日起,命蕭海陵為先鋒營主將,領騎兵、弓弩兩營,負衝鋒進攻之責,不可懈怠。”
海陵低了頭,朗聲道,“末將領命。”
伸出雙手去接主將佩劍。
“慢著,我不允許。”身後傳來的,是齊襄的聲音。
帳中大嘩,副帥梅若卿站出來,舉手阻止了眾將的議論,然後問齊襄道,“殿下覺得元帥的命令不對麼?”
其實齊襄一出口,立馬就後悔了。他知道這種場合,自己又是督軍的身份,是不該亂說話幹涉軍務的。他的目光飄過去,飄過跪在中央的海陵身上,海陵依舊低著頭,沉默著,齊襄隻能看到他紅色的背影。
再看梅若卿,梅若卿是疑問的神色。
如果此時選擇退縮的話,大概隻要說自己口誤就行了。明日軍中相傳的,也不過是個玩笑。
可是不行,齊襄目光複雜的盯著海陵的背影,我寧可你之後恨我的……也不願意你此時此刻,就這樣做了先鋒營的將軍。
於是他昂起頭,驕傲地道,“海陵是我家的奴隸,按大齊律法,奴隸身份卑賤,不可從軍。”の本の作の品の由の思の兔の網の提の供の線の上の閱の讀の
藺恒驚訝了,梅若卿也是一臉訝然之色。海陵依舊沉默。
又是一陣喧嘩。
喧嘩之中,藺恒問道,“殿下此言何意?眾人皆知,蕭海陵為蕭家長孫,自幼從軍,幾時與……與卑賤之人扯得上關係?”
他心裏倒是隱隱有點數的,五年前雲貴妃忽然病故,清元宮的宮人被震怒的陛下全部殺了,之後齊襄離京,蕭家的海陵也好像失蹤了一般,再也沒在青都出現過。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可同樣的,流言也在青都蔓延了許久。
如今看來,某些流言,未必是流言了。
齊襄噎住了。
他怎麼說呢?能說海陵因為與自己母妃苟合,然後被父皇貶為奴隸麼?那樣的話一出口,置母妃的清譽與何地?又置皇家的尊嚴於何地?
梅若卿見勢不妙,連忙解圍,“元帥,此事末將知道一些,五年前海陵他犯了一點錯,所以蕭老爺子和先帝為了處罰他,也順便讓他保護離京的襄殿下,就定了五年為奴之約。”他轉過頭,看向齊襄,“如今五年將滿,海陵也一直護衛著襄殿下的安全,所以末將以為,殿下不能再以奴隸之名,約束海陵了。”
僅僅是五年之約麼?僅僅是犯了一點錯?
剛才還算平靜的齊襄,此刻是真的被怒火給點燃了。
“誰說五年之約的?這一生一世,他蕭海陵,都是齊襄的奴隸。”
“嘩啦”一聲,他身側的趙衝拔出了長劍。於是齊襄話音未落,便發現冰冷的劍身已擱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快得連李如珪都來不及阻止。
從未遇過此種場景的齊襄,一時嚇呆了。
“你再說一遍試試?”趙衝咬牙切齒地道。“他奶奶的,老子在外麵拚命,不是讓你們這幫孫子騎在我們頭兒身上作威作福的。”
“趙衝你住手!”藺恒與梅若卿同時喝止。
“元帥,之後你罰好了,反正老子的命也不值錢,今天我是一定要一個說法。”趙衝根本不聽軍令。
“你要什麼說法?”海陵冷冷地道。說話間他的右手已經握上鋒利的劍刃,很快鮮血就沿著指縫落了下來。
“海陵,海陵你怎麼……”怎麼還幫他?
這時李如珪走到了趙衝身後,點了他的幾處穴道,迫使他放開了劍柄。
趙衝十分委屈,自己是在為海陵出頭呀。
李如珪輕輕握著他的手,在他耳邊道,“三十幾歲的人了,別那麼魯莽行不行?”
海陵也鬆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