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冷著一張臉從他房前走過,正巧碰上屈鶴從旁邊走過來,腰裏萬年不變地別著殺豬刀,和那柄握在石榴手上的紅纓槍劍拔弩張。
“蠢材。”石榴眼皮也沒抬。
越茗正招呼小花雕掛牌匾,一聽石榴這麼奚落他男人,不樂意了:“石榴,屈相公是我請來的掌刀師傅,就他的本事,李大年都沒有多少一句話,他腦子是不太好使,你也別欺負他,進了饕餮樓,都是我的人,窩裏鬥沒意思。”寡婦唇又抿緊,壓的一點血色也沒有,嘴角卻噙著一抹香酥入骨的媚笑,衝著屈鶴拋媚眼。
屈鶴的殺豬刀差點淩空出鞘!長這麼大,除了書院裏麵的先生戳著他腦袋說他傻,還沒有人罵過他腦子不好使,如果說石榴那聲“蠢材”是往他的腳上吐了一口痰,那越茗那句“他腦子不好使”就是往把那口痰抹在了他臉上!
“石榴,剛剛李大年讓我知會你一聲,今個他頭鍋湯的奧灶麵等著你去吃呢,趕緊去把,晚了就冷了。”越茗一隻手攀在屈鶴的肩膀上,笑的別有用心。
李大年對石榴特別上心,這件事情在饕餮樓算不上新鮮事,就連越茗那個隱退江湖多年的老子越子居對各種細節也知道一清二楚,隔三差五地還要找來越茗問問這兩個人發展到什麼程度了。
當局者迷,對李大年的心思全然不知的大約唯有那個待字閨中卻隻知打架鬥毆的石榴了。
李大年是饕餮樓的大廚,也是白案上的師傅,做了一手好麵,京城裏也隻有他能夠把一碗奧灶麵賣上三兩銀子一碗,而且還奇貨可居讓人趨之若鶩,和路邊攤上那些一文錢一大碗加兩片肉的麵湯判若雲泥。
李大年說過:“做麵是風雅的事情。”一邊敲著他的玉煙杆,一邊聲如洪鍾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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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底下總有那麼多身在其位,卻與周遭環境格格不入的人,屈鶴是一個,李大年也是一個,他雖然生得粗壯,卻是個心思極其細膩的人,喜歡侍弄花草,那兩盤花重金從嶺南購來的碧蘭花愣是讓他在煙熏霧繞的廚房裏養活了,連見慣了世麵的越子居都深以為異。
早年李大年要是有機會讀書,沒入廚師這一行,說不定就是一個名揚天下入閣拜相的大才子。這是越子居的原話。
年逾而立,尚未娶親的多金單身男子李大年是媒婆冰人的心口上的香餑餑,這口香餑餑吃的實在不順,隻因李大年眼裏隻有一個人,這個人一身紅衣如火,手裏的紅纓槍英姿勃發。
看見石榴進了廚房,李大年趕緊跑上去結過她手裏的長槍,笑眯眯的說:“今個做的是白湯麵,天氣也漸漸熱了,吃點清淡的湯解暑。”又推過來一碗熬得稀爛的芙蓉解暑湯,坐在石榴的對麵看她吃。
石榴的丹鳳眼往上一提,對上李大年那已經彎成下弦月的小眼睛,又若無其事地耷拉下來,隻看著麵前那晚新鮮出爐的麵湯,筷子飛舞,一時間風卷殘雲,摧枯拉朽,萬馬齊喑……三碗奧灶麵下肚,這頓飯就算吃過去了。
石榴抹了抹嘴角,提起長槍,倏得飄得沒影了。
“李師傅,你圖什麼呢?石榴姐根本就不領情。”小花雕在後麵笑,手裏一根黃瓜啃得咯嘣作響。
“你不懂。”李大年兀自陶醉,“這和養花是一個道理,有些名種蘭花看起來就像路邊的雜草,養個七八年也沒一點動靜,可是哪天早上你看見那上麵冒出一個小花苞,心裏那個樂呦,對得起你七八年澆下去的肥料和心血。”
小花雕是不懂,隻把黃瓜啃得響。
但是在身後聽的清清楚楚的越茗懂,李大年這個叫“十年磨一劍”,現在天時地利人和,就差一點幹柴烈火的小火苗。
斜著嘴巴笑了一下,扭過身跑到廚房裏去看屈鶴切菜去。
屈鶴是個寶,這件事情全饕餮樓的事情都知道了,屈鶴瀟灑地揮舞著他的殺豬刀,在強手如雲的廚房裏盡情潑墨揮毫,才華橫溢。
白玉翡翠絲以前的價錢是一吊錢一盤,現在有好幾個師傅已經嚷嚷著漲價了。白玉翡翠絲的原料隻有兩個,一個是白蘿卜,一個是黃瓜,切絲涼拌便成為夏季消暑之聖品,本來是饕餮樓賣的最不好的一道菜,卻因為屈鶴的好刀法,讓這個菜變成了饕餮樓夏季主打菜品裏的一匹黑馬。
把黃瓜切成頭發絲般粗細,屈鶴腰間的那把殺豬刀功不可沒。
肩上忽然被人拍了一下,越茗回過頭,看見小花雕狗腿兮兮地笑著:“爺,昨兒你要的東西,我已經備好了,就壓在你的枕頭底下。”
越茗推開扇子,眉毛一挑:“小花雕,我好看嗎?”
“爺,你最好看了,天底下就沒有比你更好看的男人了,您要是醜,那天地下的男人都不要活了,您要是稱天下第二,那就沒人敢……”
“行了。”越茗不耐煩的打斷他,“小花雕,你跟著我除了拍馬屁還學會什麼?!”
小花雕摸了摸腦袋:“還學會吃。爺,差不多到吃飯的時候,樓上的水雲間已經收拾幹淨了,就等您挪腿了。”
越茗摸了摸小花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