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段(2 / 2)

他嚼了兩口,把嘴裏的包子往地上一吐:“呸!李大年偷工減料啊,我原來說過大食那邊的蕎麥好,蒸包子的麵就用那個蕎麥粉和安陽馬家莊出的小麥粉二比一合起來,蒸出來的才鬆軟又香,這包子裏可沒放蕎麥粉啊,我們饕餮樓就窮的連蕎麥粉也買不起了嗎?”

小花雕剛要說話,就看見李大年敲著煙杆子,搖頭晃腦地進來:“少東家,您是忘了,大齊和大食還在打仗呢,我們樓裏那點蕎麥粉全是前年屯的,昨天為了給你做包子,連底都翻過來刮了兩遍。你又不讓用別的地方蕎麥,我有什麼辦法。”

他吸了兩口煙,笑的風涼。

越茗撇嘴:“額……現在連個包子都不讓好好吃了,這還讓不讓人活了。”

突然想起來什麼,停下手中的筷子,笑眯眯地對小花雕說:“小花雕,你上陳老三那裏去支一千兩銀子去東籬軒把流月給我贖回來,我想他,又病著,不能常去,幹脆把他弄回來吧,在後院的留心居給他收拾個屋子,讓他住下,以後讓他端個盤子洗個碗什麼的也行。”

李大年聽了直翻白眼,極其鄙夷地看著越茗,他是直男,直到不行,直男一般都鄙視斷袖。

越茗把他的不屑看在眼裏:“李師傅有意見?”

李大年吱啦一笑:“少東家,咱麼饕餮樓端盤子洗碗的已經夠多了,你又巴巴地添上一個,以後老東家聽見了又說你養男人吃白飯了。”

越茗最討厭別人拿他老子壓他。

他斜了嘴巴笑:“李師傅真相了,我老子要是聽見你這樣地勤懇節儉,一定要樂死了。不過饕餮樓多一個吃飯的不多,少一個吃飯的不少。實話告訴你,我贖流月是因為可憐他,他一個十四歲的孩子在那種烏煙瘴氣的地方,周圍全是伶牙俐齒的人,心腸都被銀子荼毒成黑色的,如狼似虎全算計著他。他又是個啞巴,我再不把他弄回來,等他過了十八歲,‘人老珠黃’了,就隻能在下賤娼寮子裏了此殘生了,到時候我想救他也沒地方救了。

李大年,你就忍心看那麼好的孩子以後就過這樣的生活嗎?!”

一席話,將李大年說的啞口無言。∞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越茗顫顫巍巍地起身,攙著小花雕,媚眼橫飄:“李師傅,你可千萬一定要對我爹說這件事情,他現在吃齋念佛,巴不得我把全京城的乞丐要飯的都拉到饕餮樓來端盤子。”

“小花雕,你去牽馬車來,咱麼去不聞那裏住兩天,後天就是重陽節了,伽藍寺的菊花好,茱萸也好,後麵那座小山包也好,不聞的素齋更好。”

一路輕車肥衣,兩岸景色大好,深山藏古寺,隱隱露出伽藍寺爛了角的飛簷。

山門口,一個頭光得鋥亮的知客僧敞開了大肚皮在橫在門檻上曬太陽。

一看見越茗就上來拉他的小手:“啊,越公子,好久沒見了,我們主持可想你了,昨天還想遣我們去問問你怎麼還不來,今天就來了。”

越茗掰下那胖和尚吃豆腐的手笑著說:“小悅啊,一年沒見,你越長越彪悍了。嘖嘖,不聞給你吃的什麼啊,胖成這樣,回頭我讓胡瓜給你送點今年新曬的西湖荷葉來,用那個衝水能去膘肉。

不聞他哪是想我啊,他是想我的香火錢呢!

他現在做和尚,他老子不肯給他錢,沒事就問我要去,說什麼後院圍牆牆根爛了,要挖倒重修,還有文殊菩薩臉上的金子掉了好幾塊不知道被誰撿了,要重新貼過,還有山門要刷漆什麼的,零零碎碎一開口就是一千兩,他就是周扒皮啊,我一身肉都被他剮下來了。佛祖不開眼,幹嘛不一個雷劈死他!”

剛說完,就聽一聲你是風兒我是沙、纏纏綿綿到天涯的笑語。

“我可全聽見了,你來我這蹭吃蹭喝的,還數落我的不是,你個騷貨……”

越茗病還沒有好全,被這香酥入骨的一聲“騷貨”打得魂飛魄散,差點飄飄蕩蕩過奈何橋去見孟婆了。

素齋

扭頭看見一個和尚倚著門框含笑。

那和尚身著鬆鬆垮垮破舊僧袍,手中執一朵白菊花,拈花微笑。遠山眉淡淡,連眼珠子都是淡淡的琥珀色,渾身佛家慈寧的暈光。

不聞若不說話,便是一尊看破紅塵的佛;他要一開口,就隻是個剃了頭的受。

瞎了越茗的狗眼!

“不聞,能不能不要裝逼?”越茗上前摸了摸不聞的頭,“嘿,小腦袋還剃得挺亮堂的,是不是偷了廟裏的香油抹了?”

不聞輕笑,在越茗的腰間摸了兩下:“還是這麼瘦,盈手可握小蠻腰,不知惜福養生。”

越茗捂腮:“嘶……酸!不聞,我不習慣,你現在說話都和參禪一樣,香油喝多了吧。”

不聞仰角四十五度望天:“一入佛門深似海,從此風騷是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