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填填肚子啊,鍋裏還有剩的吃的罷。”剛站直就聽張翼道:“慢著。”柳白澤乖乖俯身聽著。
張翼仰起臉看他,被太陽照得眯起眼,緩道:“昨晚沒結的,現在補上。”伸手扯住了他衣領。
錘子銼刀漿糊一堆物件頓時散了滿地。
柳白澤本就餓得頭暈眼花,待到張翼終於了結了那樁取氣大事,渾身一軟就坐倒在地上,後撐著胳膊,對著太陽流虛汗。張翼站起來,墨色的剪影鑲了刺眼的光邊,在他身上投下一片沉黯的陰影。柳白澤喘著氣看他,狼狽道:“好了沒,我去吃飯?”
張翼垂目看他:“不用了。今日開始修辟穀,好叫你專心行炁。”
柳白澤騰地坐起來:“甚麼!?”
張翼撩起衣袍在他身邊蹲下來,緩道:“你得道化形的時候,內丹自結。可是幾百年來從未催動過。”
柳白澤一臉無奈:“用不著嘛,我何苦費那個心力去找麻煩,修煉修煉,能修個甚麼好,得個甚麼善果?”
張翼皺眉道:“內丹潛匿時日久了,你怕是要與凡人無異了。”
柳白澤聽到此處,幹脆仰躺在地上,兩臂疊在腦後枕著,懶洋洋道:“凡人有甚麼不好,炒米油鹽,有滋有味的,拿個神仙來我都不換。”
張翼冷笑:“失了法術,你就知五雷正法是個甚麼滋味了。”
柳白澤一咧嘴,打岔道:“哎呀,不就是煉內丹麼,好說好說。辟穀那是何必呢,跟自己肚子過不去簡直,修這個,法子也多得很麼,雙修不就不錯?”
張翼終於冷了臉,整衣而起,“你便去找那吃香火的狐精雙修去罷。”便要離開。
柳白澤一把拖住他袖子,爬起身道:“別別,我說笑呢!”自己果真敢去找狐狸雙修,隻怕下場還不如被雷劈了來得痛快。
張翼平日裏一副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樣子,教起道來卻端的是頭頭是道。連惜字如金的一張嘴,也不緊不慢地說了足有一刻鍾。柳白澤與他對麵坐著,五內空空,神遊天外。
聲音停了一停,等回過神來,又聽張翼道:“修命本是也講服食的,不過,現下沒有丹藥給你吃,我也不會煉,”抬眼看著柳白澤,“所以,姑且拿辟穀替了。也好讓你滌清五內,靜心養性。”
柳白澤頓時麵如土色心如死灰。居然,居然!連這點吃吃喝喝的樂趣也沒了!
因為張翼之前說了,要先“辟陰邪,立陽正”,於是柳白澤立刻被打發去了屋頂上,曬鹹魚一般攤平了晾著,如此據說是能納陽祛陰,順便守竅靜定。
秋日的太陽並不烈,暖洋洋照下來,曬得久了就被烤的發燙。像柳白澤這類屬陰的異類,就有些受不得。
熬到了近昏,東天裏隱約現出一輪淡白的月亮。柳白澤歪頭看了一眼,欣慰無比。好似幹渴了整天,終於見著了一泓清泉一般。正準備待缺月東升,沐著月華緩緩精神,卻聽昏黑的院子裏張翼在喚:“下來罷,移時陰氣要盛了。”
柳白澤哀哀叫了一聲,翻個身,磨磨唧唧順著雜草橫生的屋頂挪下來。落了地,正見張翼推門進了屋,院子裏當中留了張杌凳。
原來他也在外頭跟著耗了一整日。
曬了一天的柳鹹魚又攤平在床上,人為刀俎,我為死豬,隨便燙罷。
張翼坐在床邊,看著旁邊那一攤的頹廢樣子,似是頗為不滿,不過仍是平和了聲氣道:“你不要動。待會兒,我幫你引出氣海中的元陽真氣,沿任督行一遍。好好記著,學快些。”
柳白澤頹然嗯一聲,閉了眼不看他。
剩下的已經有些輕車熟路了。同前幾次一樣,張翼伏過來貼住他嘴唇,然後經脈裏的元氣流淌過去,逐漸被抽離。
過了許久,柳白澤迷迷糊糊覺得四肢百骸都被抽空了,應該差不多了。正納悶與從前有何不同,卻感覺張翼挪動了□體,貼近了些,然後騰出一隻手來,慢慢解他的衣帶。
這一驚著實大了點兒,不禁渾身一繃,牙關一挫就咬到了張翼的嘴唇。
張翼皺了一下眉,在他唇間吐著氣,含糊道:“別動。”
柳白澤渾身僵著,不敢動了。嘴唇上多了些溼潤滑膩的感覺,淡淡的血氣彌散在口舌間。大約是剛剛咬破了。
這節氣穿得不多,片刻就解到了褻衣。柳白澤呼吸有些發顫,感覺著一隻微涼的手,摸索了半天,探進最後一層布料裏,移動間輕觸著自己的皮膚,最後按定在小腹上。
一股醇厚沉穩的元氣從手心裏湧出,慢慢滲進體內,直沉入丹田氣海。體內猛地一陣翻湧,好像一粒火星掉進了火油池裏,頓時熱浪滾滾赤焰熊熊。柳白澤稍稍掙紮了一下,克製住動作忍耐著。
那股外來的元氣打了個旋兒,沿著任脈朝上走。五內亂竄的火氣突然乖順起來,一股腦也湧過來,穩住了,跟隨著往上行。
體內那一眾狂暴的遊兵散勇,被一股沉穩的力量牽引著,指揮著,或是壓製著,不由自主地行了一個周天。
行過一周之後,氣脈明顯通暢了許多,滑順穩健,有條不紊。張翼慢慢把手移開,那股氣就突然沒了支撐,瞬間散失在經脈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