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值完全正常,齊北崧沒有喝酒。

程幾收起儀器,公事公辦地說:“走吧。”

說完他不等齊北崧反應,轉身走開,一步一步,初開始鎮定,終於亂了方寸快步疾奔。

齊北崧緊盯著他的背影不放,直到綠燈放行、一大串車在他後邊按喇叭,仍然一動不動。

程幾猛跑幾十米衝到老耿身邊,把他拉到沒人看見的地方。

老耿埋怨說:“你幹什麼啊?神神叨叨的!”

“他還認識我!”程幾眼睛放著光,“隻是想不起來了!”☉思☉兔☉網☉

他指著心口:“齊北崧這裏記得我!!”

第七十九章

齊北崧緊緊盯著程幾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視線之外。

他身後積壓了太多的車, 每一輛都在憤怒地按照喇叭, 終於交警忍無可忍,上前驅趕他離開。

他幾乎是無意識地鬆開刹車, 緩行, 到家, 熄火, 呆坐,終於開始後悔自己沒有追上去。

他甚至沒有看清楚對方穿的到底是什麼製服, 是交警嗎?還是協警?

他隻記得對方的那雙眼睛, 明澈、欣喜, 當被包裹在那種眼神裏, 他心痛至極!

他似乎已經認識了對方很久,然而又確實不記得。

他知道自己的記憶有一段空白,他昏迷將近九個月, 醒來後最初三個月裏也無甚記憶。

第一個月, 他能聽到親友在和他說話, 但不知其意;第二個月,他意識開始清醒,但昏睡亦多;第三個月, 他可以用眼神和手勢簡單交流。

第四個月,他能發出有意義的音節;第五個月, 他奮力下床,摔了個狗吃屎;第七個月, 他能拄著拐走了。

又是第九個月,他開始把自己當成狗一樣操練。

他從意識半醒半迷時就感受到身體的痛苦,病後早期的記憶也是痛苦,複健期間更是苦不堪言。他忍耐所有的痛苦,因為有誰好像告訴過他疼痛是生命的饋贈。

他像個嬰兒一樣重新學習認識親人,說話,站立,行走,自理……他成功了,唯一可惜他的記憶並沒有恢複到原來的狀態。

尤其是昏迷前一段時間的記憶無法深挖,挖下去時仿佛在迷霧山穀裏摸索,覺得不安、恐懼,寸步難行。

恐懼本身並不能阻止他,阻止他的是醫生。

醫生告訴他,他的記憶提取出現了問題,至於原因沒人能解釋清楚。腦科學原本就是複雜和深奧的,人類能夠上山下海,征服深空宇宙,卻還沒有琢磨透自己的大腦。

醫生讓他不要勉強,應該以平和的心態等待某一種契機降臨,科學和神學往往隻有一線之隔。他聽醫生的,沒有強行去追逐,果然他漸漸想起來一些人一些事。

他知道自己忘了很多,但不覺得那些有什麼重要,他認為遺忘是他受傷大腦的自我減負,若不是果斷拋下包袱,他說不定還無法如此迅速地康複。

直到前幾天雷境說漏了嘴,說你總算可以回去見小程了。

他問:“小程是誰?”

在場所有人都沉默。

在他完全清醒後,從來沒有人在他麵前提過一個姓程的人,他以為那是雷境的朋友,並不糾結,就像他也沒糾結那顆幾乎把他人生毀去的子彈到底從何而來。

鄭海平告訴他,他是在獵鹿的時候被人當做鹿打了。

好吧,這也不能怪誰,是老天爺讓對方這麼瞎。

他大難不死,心境比以前平和,那些與生俱來的倔強、血性還有野性,大概也隻有在靶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