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去年當助手跟著教授做的研究。發表以後,他受邀到美國的大學當兩年客座教授。」
「了不起,有你的名字。過幾年把這老頭幹掉,換你放最前麵。」項平端沒在開玩笑,他希望自己不好的預感也能是一個笑話。
南日抬眼看著項平端,以防萬一先將資料收回包裏。深換一口氣,講:「所以,我得到一個機會,能和這位教授一起去美國…念碩士。」
空氣在最後一個字凝固,項平端盯著南日,臉皮歛去所有表情。令人窒息的分秒,緩慢地像喉嚨裏塞住麻糬,咽不下,吐不出。
「美國。」項平端嘴裏咬著這詞,「要去多久。一個月?兩個月?」
「…最快兩年。」
「兩年還最快,幹你娘當我白癡啊?!」
項平端終於發作,拳頭一下砸上桌麵,幸好玻璃沒破。南日立刻壓住他的手,盡力安撫:「我保證,兩年我一定回來!」
「保證有鳥用!現在是怎樣,跑不掉改用騙的是不是?看我沒讀書拿碩士壓我?!」猙獰的麵容對著南日炸開,項平端絲毫聽不進南日解釋,他一下子站起來,居高臨下的大吼:「你不要肖想我會讓你走。我說過,我不可能再放你跑第二遍!」
「我沒有騙你,我真的不是想逃。」
「放屁!我幹嘛冒險跟你賭?」
項平端隔著茶幾抓住南日,惡狠狠的威脅伴隨怒火噴勃而出。
「試試看。你敢跑,我就敢去你學校亂,亂到你沒臉再待下去!」
「項平端!你理智一點。你現在就不相信我,以後我們要怎樣繼續?」
「以後?你早就跑了還以後!」
南日說的不無道理,縱然申請名額的時候尚未與項平端重逢,但若兩個人之間的關係無法建立在信任之上,隨時都會崩潰。項平端的不安全感肇因於自己的逃亡,那麽,同樣要由自己重新建立。南日下定決心,眼神中滿是堅定。
「你讓我去。兩年以後,你在哪裏,我跟你在哪裏。」
沒說完的下半句項平端很清楚,他怨恨南日拿這個威脅自己。真的恨。
「你滾房間,我現在…不想看到你。」
南日的目光順著項平端垂落的手掌,他輕聲地講。
「阿端,你信我一次吧。」
他立刻對上一雙腥紅負傷的眼。
「滾!!」
子夜。黑暗的榮寵下,隻有橘紅色的光點忽亮忽滅,夾在長繭的指間。
如果可以,項平端很想放火燒了這個家。
我抱你,一把灰燼。
可惜,沒有撚熄就掉落的煙頭不如願,在沙發上燙出一個一個小洞,殘餘焦味而已。
不安和自卑一直都在。如影隨形。
以後,你會認識更多人。男的女的,一定都跟你一樣聰明。
到時候,再回頭看我,算什麽?
其實,我根本就抓不住你。
我知道。但是我不想被你知道。
不可能讓你一個人快樂,我一個人難過。
我很自私。一直都是。
隔天清晨,南日低著頭從電視機前走過。穿鞋,關門,一氣嗬成。項平端沒有攔,他盡可能不去看黑色的眼圈,過敏的紅鼻子,還有蒼白的憔悴。隻一眼,不過零點幾秒。
再隔天、再再隔天。項平端一個人,從黑夜等到白天,以此往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