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發現他隻是睡著了。

麵頰上殘留著淚痕,兩隻眼睛都是腫的,似乎是哭了很久,哭累了就睡著了。

看著熟睡著的嚴樊旬,左賢的情緒一下子放鬆下來。

他在嚴樊旬身邊坐下,把嚴樊旬的身體往這邊移了一些,好讓男人可以枕著他的腿。

左賢用手撫摸嚴樊旬的頭發,不由自主地閉上了眼睛,那一絲抵抗也沒有的柔軟觸♪感讓他想到了以前家中的貓。

睜開眼睛的時候,他從交織的蘆葦之中看到了江。江過於開闊,也過於清晰,竟然一瞬間讓人感到了恐懼。

移開盯著江的視線,左賢彎下腰,吻了吻嚴樊旬的眼睛。

胸口依舊被沉重的情緒堵住,不需要去想象事實,就能感到存在於胸膛中的痛苦。少年時無法對現實做出任何抵抗,現在長大了,也依舊是同樣的情況。

抬起眼睛,對岸的綠色映入瞳孔,風吹過耳邊,發出輕微的聲音。

魔怔般地看著那些熟悉的景物,過了一會兒,已經感覺不到遠處吹來的風了。感知漸漸變得麻痹,除了胸膛中無法消散的無奈和苦澀,其他的什麼也沒有。

“就算你站不起來,我也會一直陪在你身邊。”

這麼自言自語著,熟睡中的男人並沒有聽見。

江麵上的船慢慢地移動,目光也隨著它們慢慢地移動,不過一會兒就覺得疲憊起來。

“等手術完了之後,我們就去別的城市吧。”

自言自語地說了這麼一句之後,在心中計算起手術和去外地的費用,盤算著把手表賣掉,再把其他值錢的東西都賣掉。如果這樣還不夠的話,就隻能先找江昇借一點了。要是他在籌集婚禮或者其他事情,就要另想辦法了。

應該會有解決的方法,隻是現在是想不出來的。

盲目地相信一切都可以解決,但隨著東流的江水,這些信心也慢慢地消散了。剩下來的、覺得“一定沒有問題”的自信,完全都來自身邊的嚴樊旬。

風吹得更加厲害,左賢把上衣脫下來,輕輕地蓋在嚴樊旬的身上。

嚴樊旬微微動了一下,醒了過來。

“左賢?”他睜開還沒有睡醒的眼睛。

“嗯。”

嚴樊旬從地上爬起來,看了身邊的左賢一眼,把衣服還給了他。

左賢接過衣服,穿上身,說:“我猜你在江邊,就直接過來了。”

“沒擔心我吧。”嚴樊旬問。

“沒有。”左賢回答,他把手放在嚴樊旬的手背上,嚴樊旬緊張地握起拳頭。左賢輕輕拍了拍他的手指,嚴樊旬的手慢慢放鬆下來。

肩並肩坐在江邊,和小時候一樣,那時候身邊還有個不安分的葉若飛,但現在隻有安靜的風聲。

沉默著過了很久,左賢開了口。

“去做手術吧。”

嚴樊旬停頓了一下,說:“現在能走,手術失敗就沒法走路了。”

“不會失敗的。”左賢回答,“不過做完手術要有很長一段恢複期,我會每天陪你一起走的。”

嚴樊旬沒有回答,他從左賢手底下把手抽走了。

左賢看了嚴樊旬一眼,又回過頭來。現在明明應該覺得痛苦,但所有負麵的情感似乎都在一瞬間消失了,心中像完全空白了一般。

左賢看著遠方,如同自言自語一般地說:“恢複之後,我們就去別的城市。”

嚴樊旬沒有回答。

“我都想好了。”像是計劃著未來一般,左賢繼續說道,“我從那邊回來的時候就想好了,當朋友也好,能見麵就好,你一輩子不喜歡我也沒關係。等到你的腿好了,結了婚,偶爾和我見一次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