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溫暖的手指在撫摸自己的頭發,耳邊傳來輕微的道歉聲。
“對不起。”
聽到了這樣沒有來源的道歉,左賢並沒有回答,思維像是滯留在肮髒的水中一般,無法前進,慢慢地膨脹起來。
“對不起……”咒語一般,嚴樊旬這樣重複著。
聲音融進耳朵,迅速地滲入了細胞液之間,但思維卻無法體會到這三個字的意思。
就算能將頭靠在這個人的肩膀上,依舊無力到極致。工作以後就覺得疲憊,就算不想拿醫藥回扣,但這件事情依舊在所有的醫生之間進行。隨意地為沒有多少炎症的患者開昂貴的抗生素、為可以吃藥就好起來的患者吊針……雖然自己沒有這麼做,但每天生活在這樣的醫生之後,精神上的壓力令人難以忍受。回家當醫生之後,這些狀況得到了緩解,但其他痛苦的事情卻接連發生了。
失眠的次數增多,每天下半夜都會做各種各樣奇怪的夢。甚至夢到自己被人在下了自殺的催眠,差點死在露台上,夢裏麵恐懼地告訴了嚴樊旬之後,他卻無法理解。
手臂上被尖銳草間刮破的傷被人撫摸著,左賢開了口。
“破了點皮而已。”
“對不起。”嚴樊旬依舊是這個回答。
左賢“嗯”了一聲,思維已經變得更加停滯。
從開始工作、遇到嚴樊旬之後,就感到了無窮盡的疲憊。太多的事情要去處理,卻連一個發泄口也沒有。明明自己是醫生可以調節自己的情緒,但實際上完全沒有解決的辦法,隻得任憑這種疲憊一直蔓延到今天。
左賢在嚴樊旬的肩膀上淺淺地睡了過去,不知過了多久,因為寒冷又醒了過來。他想說快點回去,但發出聲音的神經卻無法動彈。
重新睜開眼睛,依舊看到的是江水,望著碎在江麵上的燈光的碎屑,不由得想,為什麼要選擇去喜歡一個人呢。就算能夠體會到幸福,但也會擁有強大的痛苦。
左賢從嚴樊旬身上把腦袋抬起來,往領子裏縮了縮,風從袖口和領口灌進去,全身都打起了寒顫。
見左賢醒了,嚴樊旬把頭抬起來,他看著遠方好一會兒,才動起了嘴唇。
“高中離開學校,我沒辦法回家,也找不到地方去。公園晚上不讓過夜,我去了墓地……外公在我初中的時候去世了,原來不是葬在那裏,後來搬了墓,也在那裏。那時我膽子小,一個人會害怕,隻敢睡在外公的墓前。當時腿沒好全,走不了路,想去打工也沒辦法。我就整天呆在墓地,早上一準能找到東西吃。一到節假日,就會有更多人來掃墓,但那時候會有專門收供品的人,我跑不過他們。”嚴樊旬停頓了一會兒,說,“如果一定要做手術,我想先去那裏看看外公,你說我迷信也好,我覺得他能保佑我。以前他就在保佑我。我還能走路,沒有殘廢,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
嚴樊旬笑了一下,用手撥弄手指上的草戒指,繼續說:“我以前特別想成為你那樣,不過現在已經沒機會了。現在我晚上想想,覺得遺憾。到了早上,頭腦清醒了,就覺得這是個事實。事實就是沒辦法改變的事,遺憾也沒有用。”
左賢用手撫摸著平靜地說完這番話的男人,他的手指剛剛拂過嚴樊旬的頭發,就又聽到了低聲的道歉。
“剛剛對不起。”
“沒事。”
“真對不起……以後如果我不對……”說到這裏,像是過於尷尬一般,嚴樊旬停頓了幾秒,又故作勇敢地補充道,“你一定要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