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旬黑色的頭發。

嚴樊旬小睡了一下,不到一會兒又睜開眼睛。

“不會死的,不用擔心。”他用奇怪的方式安慰著左賢。

“快點睡。”左賢小聲說。

嚴樊旬從被褥中把手伸出來,握住左賢的手,他指指旁邊,示意左賢把陪病人的折疊床打開來,快點睡覺。

“你先睡,我過會就睡。”左賢說。

嚴樊旬改成了側臥的姿勢,把左賢的手放在枕頭邊,閉上眼睛像講故事一般說。

“我覺得很幸福,從你發短信給我開始。我以前想和喜歡的人結婚,有個自己的家。和你住在一起之後,我在想或許結了婚就是這個樣子的。遇到你之前,我也有關係還不錯的朋友。有時候他們對我很好,但有的時候又因為種種原因突然對我很差,可是再過一段時間,利益上麵的事情消失了,他們又開始再對我好。接下來再遇到利益或者其他的原因,他們又會對我很糟糕。我以為他們會慢慢改變,但事情和以前一樣反複。後來我和他們漸漸疏遠開了,過年過節都一個人……但和你認識了二十多年,不論遇到什麼事情,你都沒有對別人說我的不是,也沒有在公眾場合打罵過我。”

左賢默默地聽著,之前嚴樊旬不喜歡表達,但最近一段時間,他開始說一些他自己的事。

“葉若飛以前說想去學吉他、組樂隊,不知道他成功了沒。反正我的願望是沒有實現。不過,我遇到了你。如果我和你一樣讀了大學,腿也沒問題,我肯定想和你在一起……但是我高中都沒畢業,工作了這麼多年,還隻拿這麼點工資。明天要是手術失敗,你就快點回去吧。我總歸會找到可以做的工作,養活自己。”嚴樊旬握緊左賢的手,說,“我以前就老是連累你,腿要是還治不好,就更加拖你後腿。前麵那二十多年,你已經對我夠好了。人要知足,不能總想著把今天的好事情延續下去。我能遇到你已經覺得很幸福了,就算明天死了也沒關係,除了你我什麼都沒有,所以不怕死。我死了,你就可以自己好好地生活下去了。”

左賢低下頭吻了一下嚴樊旬的臉頰。

嚴樊旬抬起頭看著左賢,說:“但是我這個病也沒有辦法馬上死。”

“快點睡。”連反駁嚴樊旬這種想法的念頭也沒有,左賢說,“早點休息,養足精神,明天還要動手術。”

嚴樊旬閉上眼睛,用嘴唇蹭了一下左賢的手。

“葉若飛要是還活著,不知道現在什麼樣。”念叨完這句話,嚴樊旬看起來模模糊糊地睡著了。

左賢坐在床邊,握住嚴樊旬的手,想,當時三個人在江邊的時候,絕對沒有想到未來竟然是這個樣子——嚴樊旬在病床上等待手術,葉若飛這麼年輕就不在了。

未來這個詞,包含著太多不確定的因素,除了希冀也沒有別的辦法。

TBC

中篇完 30

30

嚴樊旬的兩頰明顯消瘦了下去,手腕也細得隻用兩個指頭就能握住——仿佛又回到了初中之時的模樣。他前幾天覺得痛還會說出來,這幾天隻是昏睡,不說任何抱怨的話。與其說是習慣性的沉默,不如說是知道即使抱怨也沒有辦法緩解疼痛,況且他本來就不是喜歡把事情說出來的類型。

撫摸著嚴樊旬一段時間沒有修剪而長長的頭發,柔軟的觸♪感在手心中劃過,左賢好像哄一個本來就很乖的孩子的那般,一遍又一遍地輕輕撫摸著他的頭發。

簡單的動作中,大腦仿佛空白了一樣,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甚至連明天要動重要的手術,也必須在很認真地思考之後,才想得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