筐放在我家門前,之後便如其他家那般,又驚又喜,忙按紙上所說將孫兒藏了起來,又巧了讓我在街上遇見了夜裏那人,那人一直跟在謝五爺身後伺候著,這才有了今天老朽專程來道謝。”

李橫和樓小拾呃了一聲,都不知該說些什麼,那老郎中又滔滔不絕感慨一番。

“如今是個多事之秋,我一把老骨頭了,也實在經不起嚇了,便決定關了那藥鋪子,舉家搬遷。”

樓小拾心中狐疑,問道:“您老想搬哪去?”

老郎中笑得像個狐狸,道:“桃源村!”

李橫和樓小拾心中篤定這裏麵肯定有陰謀,遂轉頭看向謝五,問:“這是怎麼回事?”

謝五抿了抿唇,表情恭素嚴整,道:“事情比我之前預料還要糟。”

他這沒頭沒尾地來了一句,李橫和樓小拾都不明所以,謝五接著說:“得知皇上欲求仙丹那時,我便預料本朝要亂,卻也還沒想到這麼嚴重,眾說周知,北麵有大遼頻頻來犯,西有女真蠢蠢欲動,皇上卻仍舊無心政事,隻知求神煉藥,我前幾日得到消息,陵南知府劉象叛,向西夏投降,致使齊城被占...”

樓小拾哎呀一聲,謝五又道:“還不止如此,賦稅年年增加,不少地方打著‘誅殺貪官’、‘劫富濟貧’旗幟發動起義,如咱們這次來時那片山頭,便是一個不小勢力...”

“如若換了平常,倒怪我大驚小怪了,可如今政權多掌握在奸佞小人手中,而忠臣良將早已誅鋤殆盡,說句大不敬話,我朝氣數恐怕已盡。”

李橫和樓小拾倒吸口氣,他倆每日隻知忙和鋪子裏俗事,從來沒想過這些,或者說也沒有機會讓他們知道這些。叫謝五這麼一說,這不離打仗不遠了嗎?樓小拾遍體生寒,喃喃怪不得最近征兵如此頻繁。

李橫略一思索,問道:“你與我們說這些是何意?”

謝五看著李橫,道:“我想避世,歸隱山林。”

樓小拾似乎有些明白,問道:“雖然桃源村地處偏僻,但說到避世恐怕還不行吧?”

謝五點點頭:“但若說唯一出口被封死了,那桃源村是不是會成為避世最好選擇?”

樓小拾想到了桃源村入口那兩座山遙相呼應形成險隘,眉毛不由得一跳,問道:“你欲如何?”

不算紅潤嘴唇上下一碰,吐出冰冷詞語:“炸山!”

村長祖輩!

“炸山”那兩個字如同炸彈一般直轟得樓小拾和李橫腦子嗡嗡,前者兀自喃喃:“要瘋了要瘋了...”

李橫半晌回過神來,隻覺得謝五這廝膽兒也忒大了些,臉上冷笑了兩聲,道:“你說倒容易,我且問你,如若真躲進山裏,就是再不出來了麼?那日子如何過?衣食住行柴米油鹽該怎麼辦?”

謝五臉上也似笑非笑,語氣裏帶了嗆聲:“你這人目光短,村子不就是郡縣縮影嚒,自給自足,何愁衣食住行?”

李橫抿著嘴沒說話,謝五歎了一口氣又道:“其他倒都還好說,不過有一樣物什卻是難辦。”

樓小拾和李橫一時還有些懵,沒想到他說是哪樣,謝五接著道:“糧和菜有地便成,魚肉也容易,就是穿衣也不難,不過就是養蠶織布嚒,油也是,有那畜生便不愁油,我說最要緊便是鹽,這個我是想了許久也想不出辦法了。”

樓小拾攤攤手,道:“那不就得了嗎,鹽這行子可是沒東西代替。”

謝五又歎了口氣,這時,一直沒說話老郎中卻笑了起來,一臉高深莫測,道:“這個也不是肯定就沒轍了...”

三人如聽了什麼不可思議事般,一齊看向了老郎中,老郎中嘴角掛著笑道:“要我說這個事你們先跟老村長說一說,別你們這裏說得天花亂墜,最後人家村裏人都不同意,不也沒用麼?”

謝五問道:“老先生,您剛才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老郎中道:“你們還是問問老村長吧,這事也不便從我嘴裏說。”

三人不明所以,卻也有了計較,互相交換了下意見,李橫和樓小拾決定明個一早就回村找村長去。

謝五見也再無什麼話好說,便和老郎中一齊起身告辭,李橫和樓小拾給送出了門外。

二人回到屋中,仍覺得剛才談話跟做夢似,李橫歎道:“那謝五好心計,什麼巧合,我倒覺得這一切都是他預謀好,怎偏偏這麼巧,就讓郎中看見了。”

李橫特意加重“郎中”那兩個字,樓小拾明白他什麼意思,跟著點點頭:“我也這麼想,我看那老郎中精著呢,一準也明白。”

李橫拉著樓小拾一同坐在床邊,問道:“那你是怎麼想?”

樓小拾道:“雖然謝五想法很瘋狂,但我卻讚同,至少他擔心不無原因。說實話,打得知皇帝欲煉長生不死仙丹那會兒我便覺得要出事,咱不知什麼當朝局勢,今天讓謝五一說,便覺得這天下已經不太平了。”

李橫捏了捏樓小拾手,有些緊張道:“這些話你和我說說就得了,切莫和別人提,小心禍從口出。”

樓小拾笑道:“我當然曉得。”

倆人又談了些別,就各揣著心事上床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