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入口處有一根高一丈三人環抱的巨大石柱高高矗立在一個方圓一丈的圓台中心,圓台周圍有白石圍欄。石柱離地三尺的地方伸出五根精鐵鐐銬。所謂困獸之刑,就是講人帶到此處,在頸上扣上鐵環,手足上也都拴上精鐵鐐銬如同野獸被捆縛於籠中的形態。這樣的刑法加之於人,雖然對身體沒有什麼傷害,但是來來往往無數人指指點點羞辱謾罵,給人心理上的傷害是不可估量,之前就有因受此刑十天不堪其辱,自殺身亡的。
雪翼昔日貴為皇子,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如今受這般刑法,而且還是一月之久。詞令一出,眾人議論紛紛說這般折辱他估計本來就是想殺了他但是又介懷他的本事,固然這般折辱想讓他受不了這般折辱自殺。
大典甫一結束,翼便被帶到了此處。頸上手足上都被扣上了鐐銬。
為他戴上鐐銬的紫襟軍士兵都用敬佩而同情的眼神看著他。他微笑著,說:“辛苦了。”眾人愕然,不知其想。
蓮姬遠遠地看著,淚如雨下,心中默念:“他那般倨傲的性子,這般折辱也不知道會不會撐不過三個月。”
翼突然感覺到了什麼,猝然回過頭來,溫柔的眼神遞過千裏直直望向蓮姬:“母妃不必擔心,兒子會好好活著的。”
來來往往的曼雪斯蘭民眾見這裏突然有了人,紛紛前來圍觀。柱子旁邊的告示牌上張貼著對他的處分。人們看了告示之後,紛紛竊竊私語。
“他就是迦明皇子啊?”
“可不是,隻因為一把劍就讓堂堂皇子受這般折辱,真是可憐了那孩子。”
“嗯,長得還真是漂亮。”
“先帝神明武威,被他害的沒法入葬皇陵,這般失職,受罰也是在所難免。”
“……”
翼耳聰目明,自然知道他們愛說些什麼,但是他完全不介意。隻是懶懶散散地倚靠在柱子上看天,稍稍一動,身上的鐵鏈就會掛打地麵發出刺刺拉拉的聲音來。
他豁然低下頭,眼神霍然清亮。他猛然站起來奔到扶欄前麵,拴在頸上手足上的鐵鏈繃得筆直。眾人嚇了一跳,齊齊後退。翼眼睛直直落在人群之中。一個身形窈窕的青衣女子正用力排開眾人想要離開。
“檸兒,那一月之約,你可還記得?”
青衣女子驟然僵住,回過頭來看他。臉上一片淚痕迷迷蒙蒙。
“殿下受了這般折辱都是我一手造成的,如今若是我像朝廷認罪,殿下——”
“你說什麼傻話。我都已經做到這一步了,你還要幹什麼。要不遠走高飛,要不就乖乖呆在我給你準備的籠子裏,你要怎麼選,自然是隨你。”
二人用傳音交談。青衣女子望著他,良久最終是排開眾人掩麵奔逃。
“原來早開闊的地方看星星會清楚很多啊……”翼看著天空突然沒心沒肺地讚歎了一句。
“你看起來心情倒是悠閑得很啊!”
翼偏過頭,看了看來人,笑了笑:“喲,嫂子!”
“受這種刑法,你還笑得出來。還真是沒心沒肺。”坤妍看著他,似悲似喜。
“如今我從皇子得到位子上下來了,以後的事情我都不用擔心了,這般好事我為什麼不笑?”翼笑得風輕雲淡,仿佛眼前的一切都已經重要了,仿佛這般的侮辱也不過是過眼雲煙。
“你為了他做了那麼多事情,他卻這般對你,你難道就半絲恨意都沒有?”坤妍有點兒不可思議,嘿然道。
翼笑了笑,“我恨他做什麼?我覺得他對我很好。至少還讓我活著呐,對不對?”說完之後又抬頭看著天空。
“他這般折辱你卻還要你護持,難道你就不覺得他太過分了麼?!”坤妍忿然道。
“我不是說了麼?沒關係。倒是嫂子,露重霜寒,嫂子還是早些回去才好。”翼非常禮貌地說道,“戴罪之身不向嫂子行禮實在是失禮了。”
坤妍眼神突然變得沉重又悲哀,“你這是何必啊,以你的能力,帶著三大兵團叛變——”
翼趕緊截住坤妍的話頭,“這般大逆不道的話,皇嫂不要亂說,若是讓心懷不軌的人聽去,怕您的地位不保。”
坤妍愣住,擺手,“罷了。”揚長而去。
“希雅,如今,你到底在何處啊?”翼目送坤妍走遠,然後他又抬眼看向天空。輕聲說。
“你問我我怎麼知道?”明灩從暗處轉出拿出一個牛皮袋子扔到翼麵前,“夜寒霜重,喝點酒暖暖身子吧。”她一邊說一邊往圓台邊上走,然後直接坐在了欄杆上,正對著翼晃蕩著兩條腿。同時拿出了另一個牛皮袋子打開,往自己口裏灌了一大口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