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的時候蔣望舒他們就被學校安排好了, 包了幾個大巴車到了目的地。

車上挺熱鬧的, 插科打諢還是唱歌的都有, 畢竟壓抑了這麼久, 難得有出來透風的時候。

當然也有爭分奪秒複習的學生,比如小不點,來參加成人禮都帶著試卷,一刻不停地背書。

蔣望舒也帶了一個小公式本,偶爾拿出來看一下。

段移跟他在公交車上坐了一排,一上車就靠著窗睡著了。

下車的時候也沒醒,蔣望舒擔心的七上八下的,輕輕地拍了拍段移。

段移從睡夢中醒來,眼眶依舊是紅的。

他花了好長時間才看清蔣望舒,然後淡淡地開口:“我又睡著了嗎?”

蔣望舒:“是不是太累了?”

段移搖頭:“我最近總是做夢。”

蔣望舒替他背書包,段移卻不要,他自己背好書包下車,蔣望舒看他難得有心情開口講話,連忙順著他的話題往下說:“做的什麼夢啊?”

——段移這大半個月來幾乎是沉默的。

每天除了睡覺就是發呆,似乎精神不濟的樣子,背書也背不進去,翻開書是馬冬梅,合上書就是馬什麼冬梅。

老班他們也發現段移的異常了,主要是這小子不調皮搗蛋了,整個人就像換了個芯子一樣,安靜地叫人心驚。

外麵太陽有點兒大,郝珊珊給蔣望舒遞過來一個小風扇,作為一個精致男孩,蔣望舒隨手撐開太陽傘——帶蕾絲邊的女生款。

從學校二手市場上買的。

小風扇對著段移呼呼吹,也沒把熱氣吹走。

段移腳步頓了一下:“我總是夢見一個人。”

蔣望舒:“正常,誰啊,我見過沒?”

段移卻沒有回答蔣望舒這句話,兀自說道:“我每一個夢都有他。”

段移自己都覺得奇怪了。

在夢裏,那個少年的臉明明清晰可見,可是隻要一醒來,他的麵容就像夢一樣煙消雲散,不管他怎麼記都記不起來。

段移記得那少年似乎很高,和他們一個班,坐在他的身邊,和平頭是一個宿舍的,他們之間發生了許多事,在夢裏,段移的心隨著他的一舉一動上下跳動。

少年的存在實在是太強烈了,夢的真實程度也太高了,以至於段移每一次醒來,枕頭上都被淚水打濕了。

因此,他期待每一次的入睡。

他甚至在睡夢中的時候,再也不想起來。

不想醒來麵對這個根本沒有他的世界。

“我夢見他和我們一個班。”段移似乎是跟自己說話,也像是跟蔣望舒說。

蔣望舒順著他的意の

至少現實生活中的人,隻要想,總能見得到,不至於一點希望都沒有。

可是他想見一個壓根不存在,還是他夢裏幻想出來的人物,那可就難辦了。

蔣望舒怕他傷心,想岔開話題。

但段移總能繞回來,蔣望舒隻好歎口氣:“你總夢見他什麼啊?”

“不知道。”段移想了一下,覺得“不知道”三個詞不夠貼切,轉而開口:“我忘了。”

有時候夢見他跟自己說話,段移認為那少年說的話都不懷好意,而且十分氣人,夢中的他有時候被氣到躺在少年的床上打滾,過了會兒那少年湊過來假模假樣的道歉,臉上一點兒誠意也沒有,笑嘻嘻地玩著他的頭發,讓它們其中的一小縷在自己的食指上繞著圈,段移卻奇異的原諒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