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石不緊不慢地邁前一步,男人就哆嗦著撐著手臂向後挪動,謝石嘴角微揚,發出“嗤”的一聲冷笑。
他蹲下/身,手中的短匕刀麵拍在男人臉上,問道:“再問一遍,是誰讓你們來殺我?”
男人癱在地上,臉頰的肌肉止不住地顫唞,看著謝石的目光隻剩下無邊的恐懼。
謝石不過是個沒爹沒娘的野孩子,從前被鎮東的孫老丐撿回去養大的。後來孫老丐死了,虎哥就設了個套,把謝石收進了幫裏。
他是虎哥的心腹,親眼看著虎哥在這個野孩子身上用了多少心\
女掌櫃不過是隨口調侃,並沒有當一回事,緊接著就說起自己的正事來:“你前頭替我繡的二十個香包,小半日就賣光了,都誇你的針線格外靈氣。眼看著就要端陽,你可要多送到我這裏些。”
楚煙微有難色,道:“這幾日家裏事多……”
女掌櫃“嗨呀”一聲,壓低了聲音,許諾道:“你肯獨供我這裏,我給你提一成。你能多做十個,就再漲三分銀。”
楚煙沉吟。
阿娘受了傷,一麵需要吃藥調理身體,另一方麵來說,原本擺貨攤也是家裏一樁進項,如今阿娘身體不便,她和阿弟都還小,不能在外支應,少不得要尋些旁的開源之法。
楚煙心裏想著,麵上稍稍露出猶豫之色,女掌櫃就笑嘻嘻地拍了她一把,趁熱打鐵地道:“就這樣說定了,阿煙,我們可是老熟人,嫂子不會坑你的。”
楚煙看著她,有些無奈地牽著唇笑。
女掌櫃道:“好了,好了,我也不多叨擾你,你家中午有客罷?方才還見你阿娘/親自出來接人,你快回家去吧。”
家裏有客人來?
楚煙離了瑞錦坊往家去時,心中還有些訝異。
但她拐進了院門,就看到冷落已久的庭院裏,果然站了個陌生的中年婦人。
束氏麵色有隱隱的紅/潤,站在堂屋的大門口,被那婦人攜著手,神態輕快地說著話。
聽見楚煙進門的聲音,兩個人一道轉頭看過來,楚煙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那婦人看見了她,目光微微一亮,還沒有等到束氏介紹,就對她招了招手,麵上十分的歡喜:“想必這就是我的外甥閨女了。”
楚煙腳下微頓。
束氏也露出個久違的笑容來,道:“阿煙,這是你的大舅母,還不快來見過長輩。”
那婦人卻已一把將楚煙拉到自己身前來,沒口子地讚歎:“我跟著我當家的走南闖北這些年,也從來沒有見過這樣靈透的姑娘,小姑,你可真是會養閨女……”
楚煙被她捏著手,隻覺得她手心微微濕涼,像水蛇緊緊地箍在了腕上。
她不著痕跡地轉動著手腕,從這唐突的抓握裏掙脫開來,把裝了肉的籃子掛在了簷下,輕聲道:“阿娘,舅母,我去燒水沏壺茶來。”
那婦人忙笑道:“一家骨肉,又不是什麼外客,哪裏要你一個小姑娘家忙裏忙外的,仔細磨粗了手。”
又看了束氏一眼,轉回頭來看著楚煙,笑盈盈地道:“你阿娘可是最疼你了,就是如今家裏都這個情形了,你阿娘啊,還一心一意替你打算著呢!”
無論是初次見麵的大舅母,還是阿娘的態度都這樣的溫和。
但楚煙卻沒來由地打了個寒顫,仿佛掉進了冬月的冰水裏似的。
她看向束氏,叫了一聲“阿娘”,語氣幾乎像是哀求。
束氏卻回避了她的目光,溫聲開口道:“阿煙,你舅母來的路上聽說了一樁事,說李員外的太太一直想要個閨女……”
她垂著眼簾,慢慢地道:“李太太是十裏八鄉有名的善娘子,年年施齋施米,再好不過的人。阿煙,你是我的女兒,我不會害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