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籃脫手而出,銀錠和書冊紛亂跌落,她撞在大槐樹上。
那棵樹那麼粗壯,樹冠的陰影籠罩下來,陰翳的黑色和濃豔的紅色揉在一處,像一朵凋謝就永不再開的花。
劇烈的痛楚裏,她聽到刀刃割入人肌肉的聲音,血液噴濺的聲音,人群混亂的尖叫,凶徒猖狂而猙獰的笑聲……
她靠在粗糙的樹皮上,無聲無息地閉上了眼。
-‖思‖兔‖在‖線‖閱‖讀‖
“啊——”
“殺人啦,殺人啦!”
呼呼的風聲裏夾雜著遙遠的尖叫,在耳畔疾厲地響著,謝石幾乎用盡了畢生的所學和力量,踏過人家房頂的瓦片,向著小鎮東北角的方向狂奔。
傍街的行人在四下裏紛紛奔逃走避。
謝石在臨街門樓的房簷上,陡然停下了腳步。
學堂近在咫尺的門口,高大的槐樹濃蔭下,老人的脖頸被砍斷了一半,血肉模糊地歪在一邊,腿以一個怪異的角度彎折著,血跡從他身周地麵蔓延開來。
持刀男子雙目赤紅,手中的刀還在老人身上胡亂地捅著。
他那個身形更加壯碩的同伴不敢在這個時候觸碰他,隻能在一旁提醒:“虎哥,雖然提前打過了招呼,咱們也不要在這裏停留太久了。”
雖然差役不會往這邊來,但難保不會有多管閑事的人看到,惹出別的麻煩來。
那人心中莫名生出一種不安的警兆,來回地扭頭張望。
陽光刺目,血光刺心。
謝石微微閉了閉眼。
他的手從方才就在不斷地顫唞,在這個時候卻忽然間安定下來,從懷裏、袖中和靴筒裏,有條不紊地取出了一樣樣東西,又按部就班地扣在了身上。
樹下的虎哥定了定神,把刀在老人血肉模糊的身體上胡亂蹭了蹭,收回刀鞘裏,狠狠地啐了一口,道:“老東西,要怪,也隻怪你和姓孫的死狗,養了條不知道感恩的白眼狼吧!”
他轉身要走,忽然又想起什麼,叫了聲“阿斌”,下巴揚了揚,道:“我記得還有個多管閑事的小賠錢貨,你去處理了。”
一旁的阿斌“哦”了一聲,回頭往樹後去了。
樹葉簌簌地響著,稀稀落落的蟬叫了兩聲,粗嘎又冷落。
那小丫頭看著不過十來歲,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自尋死路衝上來,但太不中用,早就人事不省了,阿斌有把子力氣,簡直是手到擒來。
虎哥往前走了半截路,發現身後還沒有人跟上來,不由得皺眉回過頭去,口中道:“知道你喜歡小丫頭,辦事也要有個輕重緩急,實在舍不得,就帶回去……”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風吹過樹冠,地上的陰影微微擺動,身形壯碩得像一頭熊羆子一樣的阿斌,在這短短的片刻之間,無聲地跪坐在地上的老人遺體旁邊,腰背深深地彎著,從身後這個角度看過去,幾乎看不見男人的頭顱。
不知何處來的風吹過來,虎哥忽然發現自己身上的衣裳都濕透了。
他張了張嘴,聲音陡然嘶啞,怪異得把他自己都嚇了一跳:“……謝石?”
街上的人早已在看到他當街行凶時就跑得一幹二淨,空蕩蕩的街道上沒有一點活物的影子,四下裏隻有低柔的風聲。
虎哥猛地旋過身,一手抽出了刀。
不知從何處跑來的野貓“喵”了一聲,從他身後輕盈地跳走了,停在圍牆上舔了舔爪子,回過頭來看了他一眼。
身後聲響窸窣。
虎哥又猛然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