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飛來一腳,結結實實踹在我胸`前,然後隻聽不夜天吼道:“你得意什麼?不論誰勝誰負,你以為,你活得了麼?”
我本已重傷,再也經不起這麼一擊,頓時眼前一陣昏黑,已然暈了過去。
昏迷中,耳邊的喊殺和聒噪聲,也似沒有停過,鋪天蓋地籠過來的,都是腥鹹令人作嘔的難聞氣息,還有如將天空都已染紅的慘淡血光……
“影……”
“影……”
“影……”
暄囂的鼎沸人聲裏,我似乎一直聽得到,我的柳沁,那麼溫柔綿綿卻又焦急異常地呼喚著我,一遍,又一遍,裹在冰冷的刀鋒交擊中,如冬日的溫暖陽光,透過冷寒的層層陰霾,一縷一縷地沁到心頭深處。
而我真正清醒到可以睜開眼,是被脖頸間的銳痛驚醒的。
“老六!你讓不讓路!”我身邊的人森冷地說著,正是世子的聲音。
微微動了一動,鋒刃入肉的銳痛更加明顯,溫熱的液體順了脖頸往下流去。
“影兒!”我聽到了熟悉的聲音,那樣急怒地叫著。
抓住我的人也在輕笑:“雪柳公子,你瞧好了,他沒死,還在動呢!不知你打算讓他怎麼死?”
抓住我的人是不夜天,竟用寶劍架在我的脖子上威脅我的柳沁……
這老僵屍,真恨得我牙癢癢……
“立刻放開他,否則我一定會讓你死得很難看!”
我努力抬起頭,已對上柳沁的眼睛,宛若冰晶,卻在冰晶之上灼了如焚烈火。
很清淡地一笑,以示我並無大礙;而柳沁眸中隱著的痛楚,似更深了。
已是入夜時分了,暮靄沉沉,天卻是發灰發暗的褚紅色,如被那滿宮的血光,撲撒了陰暗慘淡的色彩。昏鴉不時從這處宮殿,飛到另一處宮殿,覬覦著堆成小山的屍體,隻是被凜冽的殺機逼迫著,不敢輕易棲下。
柳沁應該已經控製了整個局勢了,隻除了我。
他來的比我預料得要晚,顯然是並不打算善了,利用自己的力量在調遣人馬。
可惜我不爭氣,竟沒撐到他到達的時候。
想來世子敢對老國王動手,必定也是有幾分把握的,上次不夜天也曾說過,掌握南詔兵馬大權的十二名大軍將,有五位是世子的人;而柳沁雖然一時掌握局勢,若不速戰速決,一旦世子逃去,重新集合兵馬,到時南詔境內,必定大動幹戈,血流成河。
即便柳沁掌控局勢,我已有希望取到玄日鼎破去所中絕降,我也不願意眼見柳沁與世子相爭,乃至整個南詔不寧。
“沁……”我幽然望著柳沁雖然維持著鎮定卻越來越蒼白的麵容,輕聲道:“不必理會我。隻要記得,替我報仇便是……”
而我說畢,已強掙起身子,將脖頸湊向不夜天手中的劍鋒。
柳沁失色,驚呼道:“影兒!”
不夜天顯然也是大驚,忙著將劍一縮,算他收手得快,雖是又肉幾分,血流如注,卻沒有傷著大動脈。
“想死麼?沒那麼容易!”
不夜天說著,一腳將我踢翻在地,踹在我胸`前,用劍逼著,譏笑道:“若我讓你在我跟前輕易死了,我就不是不夜天了!”
我胸口給踹得極是憋悶,嗓子口一陣陣地甜膩,到底忍不住,一串的血沫,緩緩從嘴角吐溢出來,而好容易能看清的眼睛,又開始模糊,宮殿樹木,甚至不夜天的身影,都在顛倒錯亂著。
那種意識再度接近模糊時,我聽到了柳沁那樣艱難地說道:“你們……滾!”
接著,是甲胄磨擦和兵刃收回的聲音,應該已經讓出一條路來了。
“不要……”我很模糊地叫著,勉強向柳沁的方向看去,隻看到了他清淡的一抹身影,那樣孤寂地立於眾人之中,隻是倔強地不肯將他的孤寂甚至是害怕叫旁人看出一點半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