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腹侍女從不在政事上開口,一鳴驚人,居然還有幾分惡毒。高景看她的目光像打量一個陌生人,片刻後卻笑了:“阿芒姐姐,從前是孤看輕你了——此事要多想想,怎麼做才能減輕孤的損失。”
“殿下,時間不多。”賀蘭明月提醒道,“慕容贇不會坐著等您。”
“你有主意?”高景眯了眯眼,朱砂小痣仿佛有光一閃而過。賀蘭一點頭,站起身來附耳過去說了什麼後,坐著的人終是笑了笑。
“那就去辦吧。”
搖光閣的書房裏密謀良久,外間天光正盛。
入夜後,賀蘭明月打一壺酒,悄聲去到了巢鳳館。這時候月黑風高,身為搖光閣的人,他這一招走得險,要在高景那兒脫了自己的嫌疑就必須拿命去搏。
好在賀蘭明月運氣不錯,不多時便看見慕容贇。對方詫異自己此時前來,與交接班的侍從說了幾句,徑直出了巢鳳館。他往前走,賀蘭明月不說話,拎著酒保持不遠不近的距離,二人好似誰也不認識誰,走出老遠,才在一片花叢邊停下。
春夜,花開正豔,星光下又別有風情。
可惜誰也無暇欣賞,慕容贇並未轉身:“想通了?”
“王爺不信我。”賀蘭明月答非所問,“連大哥也不信我了麼?”
他語氣可憐,慕容贇不覺心軟:“先前……見你總是很關心那位殿下,莫說王爺,大哥見了都不免懷疑你是否真的對他上心……有這句話,大哥自然信你。”
“高景聰慧,我怕被他看穿。”慕容贇點了頭,賀蘭明月接著問,“王爺除了內宮,在外麵可有布置?”
慕容贇道:“原本是想扶持高昱上位,可淩貴妃三番五次地鬧,王爺如今娶了徐將軍,以退為進,就是想要並州的那一群人馬。”
與他所想基本一致,賀蘭明月又道:“不若再拖上些時候。”
慕容贇一挑眉:“為何?”
“我怕淩氏走了極端要玉石俱焚,這會兒北殿的防備心也強,高昱貿然出事,高景一下子就能明白過來。待過些時日……純如先生那邊不是也在向陛下進言嗎?不急。”
提及慕容氏的家主,慕容贇有些怔忪,半晌後卻問:“上回我給你的紙條子,你去找過他沒有?”
“這節骨眼上,我何時去都不對勁。況且現在對父母之事……我並未十分著急。”言罷見他神情有異,賀蘭明月微微蹙眉,“怎麼,應當去麼?”
“隨你吧。”慕容贇道,不肯再說半個字。
他總不好自己搶白已經從徐辛那知道了個七七八八,見慕容贇的反應,拿出酒與他分了。二人又說了些少時閑話,慕容贇終是放鬆了警惕。
“你別怪我那天對你說話難聽,大哥日子也不好過。”他拍了拍賀蘭明月的背,像小時候練完功的親熱,“我爹娘都在慕容府中,不敢不聽家主的話……有時真羨慕你,孤兒這名頭不好聽,卻自由極了,孑然一身,什麼都不必顧忌。”
“大哥又在說笑。”賀蘭明月笑了笑。
“你……明月,倘若有一日,你忽然發現自己的身份並不如想象中那般卑微,你會怎麼樣?會覺得這些年都是恥辱麼?”
賀蘭明月一怔,隨後道:“且看吧,我一個罪臣之後,能有什麼高貴出身?”
慕容贇目光微沉:“我同你說過隴西王,他……”
“大哥,隴西王已死。”賀蘭明月一字一頓,說得又極慢,“死了的人生前是善是惡,也早已歸為一抔黃土。”
慕容贇看他半晌後忽然笑了:“對,是大哥糊塗了。”Θ本Θ作Θ品Θ由Θ思Θ兔Θ在Θ線Θ閱Θ讀Θ網Θ友Θ整Θ理Θ上Θ傳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