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把暗刃,悄無聲息但一擊致命。
既然話已至此,他還奢求什麼感情?
他隻是高景的工具。
賀蘭明月奇怪地挑起唇角,笑了。
朱雀大道兩側已經開始布置上元燈會的盛景,他們的馬車不起眼路過,高景靠在一邊看似平靜,掩不住手指雀躍地在窗框敲擊。
他第一次在近黃昏時偷跑出宮,看什麼都新鮮極了。
阿芒家住城西,父母不知這是皇子殿下,看著高景氣質華貴,也猜到或許是頗有身份的人,不敢怠慢,要請高景用飯。高景自不可能在這家吃飯的,沒與他們說多話,取出銀兩與一株珊瑚賞給阿芒父母,與賀蘭牽馬而去。
華燈初上,南市搖身一變成與白晝截然不同的絢麗。
幹淨寬闊的街巷被擠滿,兩側擺上攤子,從珠寶首飾到小吃粗茶一應俱全,攤子後頭便是掛上燈的酒樓。高聳的精致簷角掛著鈴鐺,像兩條環抱的手臂簇擁摩肩接踵的人群。
走過嘉善坊,眼前豁然開朗。
高景目光一亮,情不自禁地放滿了腳步——攤販們的吆喝,賣酒的胡姬,鼓台跳舞的藝伎,還有熱鬧的百姓……
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紅彤彤的喜色,為他展開了洛城的另一麵。
他平時見不到這麼明快的喧鬧,紫微城總是很靜,哪怕逢年過節奏出盛世歌舞,也按部就班,規矩得不得了。但這兒不同,每一個音符都是亂的,每一個人都是自由的,他們或許無權無勢,卻暢遊在快樂裏。
高景就這麼自然地脫掉了那件板正的束縛,他看什麼都有興致,從未如此恨自己的眼疾:劣質珠寶閃著模糊的光,麵具的紋路也蒙上一層霧。
所見所聞始終如鏡花水月。
“明月!”他高聲喊,旋即被握住了手。
賀蘭明月一直牽著馬走在後麵,人擠人的街巷,他得護住高景。聞聲前去,還沒應一句,眼前高景舉著串糖山楂,朝他嘴邊送:“你吃一口!”
他順從吃了,高景笑意更深:“甜麼?”
賀蘭故意道:“是酸的。”
“是麼?那小販可不是這麼說。”高景奇怪著,捧起來嚐,咬破薄脆的糖衣,裏頭山楂酸中帶甜,滋味新鮮,“不怎麼酸……是甜的啊……好啊,你騙我!”
他一邊說,一邊作勢要打人。
賀蘭明月握住高景一隻手腕,看他小貓撓人似的撒嬌,錘著自己胸口:“明月,你上哪兒交了壞朋友,居然會騙人了!”
“不過隨口一說,計較成這樣。”賀蘭明月和他離得近,有點不自在,正要把人推開卻冷不防高景湊得更親密,張牙舞爪,嘴裏念念叨叨。他的臉被燈市的紅光映成好看的顏色,一垂眸,賀蘭就看到睫毛忽閃著,翕動著,擦過那顆紅痣。
“我隻和你計較啊!”高景道,嬌氣地癟嘴。
這距離讓他心旌一動,想在這裏親吻高景,但冷酷的話語違背感情脫口而出:“那殿下就能保證從來沒有騙過我嗎?”
高景動作停頓,兩人距離也霎時拉開了,賀蘭明月見他笑容收斂,那些裝傻賣癡的作態也煙消雲散,有那麼片刻,他以為自己看透了高景的真實模樣——掀開那層假麵後,是一顆不為任何人所動的帝王心。
他的嚴肅沒維持多久,隨即高景又笑著,抓住他的袖口束帶晃:“怎麼了?你今天有點兒奇怪,說話也夾槍帶棒的。”
“沒有。”賀蘭明月矢口否認著,不願承認他的難過。
“那就沒有吧。”高景道,“咱們再往前去瞧瞧!”
賀蘭明月低聲應了,像行屍走肉,被高景拖著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