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臨海軍,豫王卻說宇文氏不安好心留著沒用。博弈的結果是皇帝大怒,將豫王幽閉,並有意要把他打發回封地。
臨海宇文氏就在這時走入了賀蘭明月的視野,但他離開洛陽太久,對朝中變化更加不甚了解。人脈有限,西軍當年的痕跡也有限,他隻能猜測或許皇帝不想臨海軍重蹈當年賀蘭氏的覆轍,但轉念一想,他不是分明要置隴西王於死地嗎?
這些事沒有讓賀蘭明月太過煩惱,他有許多要忙的:鏢局、河穀的牧場還有日漸肥沃的糧田,銀州城的一切都在慢慢變化。
比起昔時護衛天底下最尊貴的一家人,賀蘭明月在這等瑣事上更有成就感。
第三次來得最突兀,因為換了寄來的地址,若非那朵牡丹花,賀蘭明月可能就會起疑。不是從洛陽,這次的信來自豫州。
徐辛將內容寫得極為潦草:“豫王去國就藩,慕容氏式微,東宮支持宇文華入朝,不知會有何動作。京都不止我一人在查隴西王謀反,時局變動,你千萬小心。”
賀蘭明月拿到時,為這當中隱晦提起高景先出了一陣神,才漸漸捋清脈絡。
不止一人在查?
難不成這件事還會攪動風雲嗎?
他幾乎立刻想到了高景,想到對方那句“你肯等嗎”,可轉念一想又有點好笑地暗道:高景,你若覺得人都沒了,再追求真相和我當年有什麼區別?
手中的信封忽然重若千鈞。
他拷問自己,得到的答案依然是希望聽見高景的消息,他放不下恨,放不下愛,沒能舍得這個人——這話賀蘭明月沒對任何一個人提起過。
“你不看?”謝碧在旁邊催他,“今年發生了不少大事呢!”
賀蘭明月微微回神,反應過來已經出了正月。他在碎葉過得不知今夕何夕,隨口問道:“能有什麼大事?”
“難不成你還不知道?”謝碧清了清喉嚨,忽然湊近他大喊,“老皇帝死啦!”
拆信封的手猛然停下了,賀蘭明月不可思議地抬起頭,聲音都變了調:“什麼?陛下……不是,皇帝死了,那、那——”
謝碧理所當然道:“對啊,他的太子即位了嘛。”
腦海中有一根緊繃的弦仿佛就這麼突然“嘭”地一聲斷掉,他耳畔嗡嗡不止,難以控製地想:那意思是,高景現在已經是……皇帝了。
“命真好!”謝碧摳著指甲蓋感慨,“聽說那小皇帝比我還小一兩歲呢,差不多的歲數人家就坐擁天下了,我還在這兒算賬……哎呀,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賀蘭明月下頜顫唞著,整個人都不知所措起來。他想高景的時候,心口的舊傷就會疼,好似從來沒有痊愈,一直停留在某個記憶深處的雨夜。
用他的命去換太子之位,高景成功了,得償所願了。
可高景會愧疚麼?
賀蘭想到這又忍不住自嘲道:他怎麼會愧疚。
低著頭,他強迫自己不要再受影響,既然打定主意將這人從生命中剔除,就不要再問和他有關的半個字。
隻要沒見人,他就可以不計較高景對自己造成的傷害,三個月不行,三年不行,那三十年、五十年……
他總會忘記高景。
賀蘭明月深吸一口氣,將徐辛的信拆開,從裏頭掏出一張紙。
揉得皺巴巴的,他展平了,就著一盞油燈看上麵的字跡:
“新春佳節,又逢更年換代,泓並未獲準回洛陽朝見,不日即將出使柔然。他叫我在豫州演兵,已引起洛陽注意,恐有戰事發生。近期你萬不可踏入中原。另,豫王府有新的門客,泓喚他梅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