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段(1 / 2)

二爺現在身子好了些,老太太的心情也越來越好了。

我的身子恢複很快,許是七巧從小做了不少粗活,養成了個強健的身子骨。

可是,我依舊呆在二房,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一個是我尚在月子裏,另一個是我沒用什麼借口可以出門,我也不敢去找什麼借口。薑府那麼大,我一點都不熟悉,怕露了餡。除非,有二爺陪著我。

如果,二爺有個輪椅的話……

看著喜滋滋一邊擦著籠櫃一邊哼著小曲兒的小雙,我不禁輕笑——老太太應當又給了她承諾了。那我就再來推波助瀾吧。

我叫住小雙,說道:“小雙,二爺身子越來越好了,我真是為他開心呢。”

“回二奶奶的話,奴婢也欣喜得緊。”小雙毫不掩飾她的快樂,雖然我對二爺並無男女之愛,可是不知為何,小雙的表情落在我眼裏,我心裏總有些不舒暢。

我擠出一個笑容,說:“要是二爺有個輪椅就好了,多去外麵走走,說不定能恢複得更快。”

“那我去跟老太太說說。”小雙快速地答道,卻知道自己說錯了話,不由得拿眼睛乜斜著我。

我輕輕笑著玩著手上的玳瑁嵌珠祖母綠金葵花指套,隻當沒有聽到小雙所說的話。

第二日,老太太就為二爺買了個木製的輪椅。這一日,小雙被留在了老太太那邊,說是老太太很久沒有小雙的伺候,有些想念了。

我親自扶二爺坐上輪椅,推著他走出房門。

二爺雙手抓緊扶手,身子沒有癱卸下去。他望著外頭的藍天,望著蔥綠色的大樹,說道:“沒想到,我竟也有一日能出來看看這天。”

我輕聲說道:“仲澤,總有一日,你不但能看天,還能親自站起來呢!”

二爺眸子裏顯出希冀的光芒來,望著天空良久不語。

我推著他,走到荷塘旁,說:“二爺,這就是荷花。你看,開得很好吧。”

“是呢,開得很好。”二爺說道。

院子裏很安靜,這會兒府裏的事情最少,下人們大多歇息著。整個院落,隻有我和二爺。

二爺忽地輕聲喚道:“七巧。”

“嗯。”我彎下`身子,細細聽著二爺說話。

二爺沉默了一會兒,說:“七巧,你可是真心實意想要與我過日子。”

難道,二爺發現了什麼?我心裏一驚,嘴上說道:“自然是真心實意的。你是我的夫,我是你的妻,我怎會不是真心實意?”

二爺開心地笑了笑,閉上眼睛微微仰起頭來,似乎在回味著我的話。陽光透過樹葉打在他臉上,畫出一片斑駁。

“七巧。七巧。”二爺的聲音很低,低到我幾乎要聽不見,我便蹲下了身子,好離他近些。

“七巧,有你這一番話,我心裏真的是無比欣喜。七巧,我原本想著,你已經有了孩子,就算我死了,你也能在薑府裏紮根了。我鄭重拜托娘,娘也能護你一陣子。可是,現在,我突然想要好好活著,想一直陪著你親自照顧你一輩子,想忘卻所有的前塵,你我重新開始,你可願意?”

二爺的嗓音輕輕的、柔柔的,在耳旁響起。我竟像被蠱惑了一般,心神一蕩。

二爺的眸子裏綻放出灼灼的神采來。清瘦的臉上,因興奮而浮起一絲紅暈。他溫和地望著我,等候著我的答案。

我的心卻踟躕起來。二爺這一番話,比起婚姻的約束來,更叫我踟躕。

婚姻,不過是一個套子,是一個枷鎖。我可以不在意,可以當做是自己的無奈。但是,這會兒,是二爺親自在表白,如果我應下了,那便是真的要將自己與二爺一輩子就綁在一起了。

可是,我的心怎麼有一絲期盼?還真是沒出息呢,上輩子從未被人表白,婚姻和愛情是一個遙不可及的神話。這會兒,聽了二爺的話,居然忍不住向往起來。

我沉默了許久,二爺眸子裏有一絲黯然,卻說道:“我知道,我有些唐突了。但是,七巧,你放心,無論你是什麼答案,我今日的話都不會改變。”

“二爺……”我的聲音有一絲哽咽,我甚至忍不住要應下他的話。然而,我依舊將那話咽回了心裏。我不敢相信,我的心裏居然已經起了漣漪。

氣氛有一絲沉寂。卻有一個踉踉蹌蹌的身影闖進了安靜的二房,打破了黏滯的狀態。

“嗬嗬,二哥與二嫂真是好情致,在這兒賞花呢。”來人手裏拿著酒壺,大著舌頭說道。

我站起身來,見這人穿一件泥土黃窄袖長袍,寬闊的額頭,一雙黑亮的眼睛裏氳著絲絲水汽,鮮紅的臉上透著一絲酒色後的疲憊。他說完話,舉起手裏的酒壺,大口大口咽起來。

那雙眼睛異常明亮,與二爺的有些相似。看年紀,應當是薑家那個流連花叢的三爺了。

果真,二爺喚道:“三弟,你怎的又去喝酒了。”

二爺的聲音平靜,我站在他身旁,沒來由地卻覺得他的身子緊了緊。

三爺放下酒壺,酒漬從唇旁溢出來,也不擦,由著衣裳被印濕。他自嘲地笑了笑,說:“我哪裏有二哥的福氣,除了喝喝酒、聽聽小娘們兒唱曲子,我還能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