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出手阻止,她卻未必能給盛明修足夠明朗的前程。
想坐視不理,心裡卻著實難受得緊。
當初招惹盛明修,皆因見色起意,看上少年郎的玉貌瓊姿、颯然風采,後來漸漸熟悉,亦慢慢沉淪,生出占有之心。彼時沒想到盛家會反對,更沒想到自家後院會起火,如今走到這地步,種種情緒交雜,如同慢刀割肉,悶悶的疼。
周驪音借軟枕靠著,抱住魏鸞的手臂。
“有時候真的羨慕你跟盛統領,當時誰都不看好,如今卻能生出這樣可愛的小寶寶。而我呢,總以為前路無憂,卻原來拐彎處有這些挫折等著,這樣煎熬作難。說實話,他若真的聽了家裡的安排,我也不會阻攔。這輩子能碰見他,有這兩年的回憶,該知足了。”
極輕的話語,憂愁而迷茫。
魏鸞心疼地握住她的手。
“當初我嫁進曲園時,其實比你更害怕。他當初的名聲你也知道,跟個鐵石心腸的人廝守一生,多可怕?而你就算是最壞的境地,明修另娶旁人,你難過之後仍能另尋良緣,各生歡喜。如今連我都走過來了,柳暗花明,你又何必杞人憂天?沒準兒明修能扛得住呢?”
這般安慰,倒是讓周驪音聽進去了。
畢竟,比起沒法嫁給心上人,被迫嫁給個心狠冷厲的男人顯然更可怕。
她也明白魏鸞的意▽
永穆帝認出了周驪音,卻不認識那少年,側頭道:“那是?”
“是捨弟盛明修。”
盛煜瞥向那邊,神情有點復雜——千算萬算,避開了滿府女眷,卻沒想到竟會撞見這對冤家。周驪音便罷,魏鸞生了孩子,她聽說後定是要火急火燎來看的。盛明修是鬧哪樣?他在曲園裡一向如此肆無忌憚嗎?
皺眉未已,那邊兩人聽見動靜,齊齊望過來。
盛明修不認得那穿著暗紋錦衣的男人,隻覺他身姿威儀,氣度不凡,料想定是哪位朝堂重臣,忙拱手作揖。周驪音認出父皇,驚愕慌亂之餘,忙抬步要過去行禮,被永穆帝輕輕擺手阻止。
“我來看看孩子。”永穆帝緩步過去,目光在盛明修身上來回打量幾遍,朝盛煜道:“令弟姿容出眾,倒有幾分時相那孫兒的風骨。”
說著,拍了拍周驪音的肩,徑直擦肩而過。
剩下周驪音呆站在那裡,手足無措,滿臉詫異。
……
同樣詫異的還有魏鸞。
聽見染冬說永穆帝要微服親臨曲園,看望剛出生的孩子時,她著實吃驚不小。畢竟,她從前做公主伴讀時,雖沒少跟周驪音一道在禦前晃悠,但那都是因章皇後的幹係。如今章皇後倒台,永穆帝揣著舊年的仇恨,對她定不會如從前般和善。
之所以來,自是因盛煜之故。
亦可見,她從前關於盛煜身世的猜測並無差錯。
驚愕過後,又忙著收拾屋捨,預備接駕。
等永穆帝在盛煜的陪同下抵達,北朱閣裡已是院落整潔,桌椅儼然。進了院,僕婦侍女齊齊行禮,留在曲園照顧女兒的魏夫人也沒想到皇帝竟會駕臨,既得了風聲,便在廂房外的甬道旁恭敬施禮。
永穆帝瞧見她,倒是一怔,“你也在?”
“鸞鸞頭回生育,我過來幫著照看。”魏夫人既知他是微服出行,便未行叩首重禮,端莊屈膝時,姿態仍舊恭敬。
永穆帝頷首,瞥了眼盛煜。
他確實沒想到魏夫人竟會在北朱閣,畢竟以盛煜對章皇後的仇恨,瞧見周驪音時都冷冷淡淡的,對著章皇後的親妹妹,想必也有點芥蒂。卻沒想到,他竟會讓魏夫人來曲園居住,盡釋前嫌。
還真是難得。
永穆帝微笑了笑,問道:“魏鸞和孩子呢?”
魏夫人遂引他入內,看望母女倆。
永穆帝既是微服來訪,也沒擺架子,且他身為人父,知道初生育的女子吃過何等苦頭,也不讓魏鸞行禮,擺擺手免了,而後親自接過孩子抱在懷裡。綢緞做成的繈褓觸手極軟,比之更軟的是裡麵的孩子。
才生出來半天,她這會兒睡得正香。
那樣小巧而柔軟,仿佛稍稍用力都會令她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