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段(2 / 3)

楚淵獨居於暖室裏,身上還穿著夾襖長裘,右手拈著玄白棋子,左手拿著一本夢入玄機的殘譜,正看著手下兩條大龍的走勢。突然有人敲門,他還沒去開,那人就踹門進來,一身蓑衣,帶著重重黑紗的鬥笠,雨水不斷的從他的草鞋和蓑衣上滴落下來,整個屋子都是那人的喘熄聲。

“師叔,那妖後果真生了個帶把的。”

楚淵應了一聲,讓出半席,那人解了蓑衣,露出精壯滿是刀疤的上身,這兩人都近中年,隻是楚淵看上去更顯年長,過去的清俊早在案牘間,磨成佝僂嶙峋的蒼老。漢子毫不拘泥的坐下來,根根發絲如鐵針般立著。“師叔,我看麟帝雖然還剩一口氣,腦子已經病糊塗了!過去總以為他一死,就剩下孤兒寡母,現在連這寡母都沒了,他還給兒子取個‘景’字。‘風景不殊,正自有山河之異’。你說這不是——”

楚淵搖了搖頭,低笑起來:“噓,噤聲。姓蕭的,我沒見過裏麵有一個糊塗的。景心?我猜他是想寓意景星鳳凰。市井間常說,太平之世,才見的著這些吉祥瑞獸。”

壯漢大笑起來:“說不準他想的更美些。景是他家兒子,星是你家兒子——”

“可笑。”楚淵竟真隨他笑起來,“他真以為,楚家的人,是世世代代輔佐他的?”他緩緩站起來,披緊身上的長裘,“星河他……四歲,便送到師父門下學藝。如今算來,大概有……”

漢子低聲道:“師父年歲大了,脾氣越發不好。我去年回山上,見過星河一麵,那時候地上跪滿了和他一起學藝的師兄弟,隻有你兒子站在一旁,不必領罰。今年回去,又看到有人跪著受杖罰,是你兒子拿著青竹拐杖替老頭子行刑的。他是越發長進了。”

“我想起來了。對,他今年十一歲。”楚淵輕敲著自己的腦袋,低笑起來:“我習慣把日子刻在梁木上,可笑正字寫的太多,反而算不明白了。我如今已是一把朽骨,朝代要變,我卻看不明白這股股洪波。寧秋又是個傻姑娘,楚家日後……”

那漢子低笑起來:“師叔操這個心幹什麽,星河就要回來了。”

楚淵也笑,嘴裏重複著。“也是。星河就要回來了。”

雲夢殿。

一地的汙穢,還沒來得及清理。

女人僵硬的手,跌落在床沿上,白皙的凝脂,血紅的丹寇。她就是死了,也沒人敢碰她。

產婆的懷裏抱著一個滿身血汙的嬰兒,他就這樣滿身鮮血的裹在繈褓裏,把女人親手繡的小被子,弄得黑一片,紫一片。產婆一邊恐懼的大哭著,一邊努力的拍打著嬰兒的身子。

“你哭啊,你怎麽不哭。”她驚怕之下,下手已經沒了個尺度。初生的嬰兒,多要憑這第一聲啼哭,打通胸肺,之後才學的會呼吸吐納。這孩子一直不哭,眼看著要窒息而死,到時自己的項上人頭豈不是要跟著他一同去了。

那嬰兒看著她,她那樣七八掌拍下來,初生時柔嫩的肌膚早已青紫一片,可還是安靜的看著,目光溫潤。產婆歇斯底裏的大哭著,他就是笑幾聲也好啊,那怕是一聲歎氣,隻要他肯開口,怎麽樣都能活下去。可他又不哭,又不笑——

一旁的宮女,終於看不過去,上前搶過嬰兒。安撫的輕拍著,幾個侍衛上前那個哭得要死要活得女人,將她拖下去。殿外刀光祭起,一股濃血,從脖子上湧了出來。那個嬰兒安靜的看著。

“唉。” ⑦思⑦兔⑦網⑦文⑦檔⑦共⑦享⑦與⑦在⑦線⑦閱⑦讀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