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 三強笑著對小景說:“這……這老妖怪。我們,我們回城裏就不怕了。他發誓過絕不進城的。”正說著,就聽到身後陰陰冷冷的嗤笑:“不會耽擱那麼久的。”那瘋 子嚇得臉色煞白,回頭一看,幾乎跌在地上,連忙又提起一口真氣,再往前方飛撲數米,身旁幹枯的樹杈掃的生疼,風往耳朵裏灌去,嗡嗡的響個不停,他正心慌意 亂,小景突然說:“沒事的。”
楚鳴環不由愣著,懷裏那張溫潤稚氣的麵孔上,緩緩綻開一個笑容,“沒事的。”他手上一痛,竟是被這孩子咬了一口,深可見血。瘋子疼的臉又白了幾分,還沒回過神來,懷中已空了,小景掙開了他,跌在雪地裏。
“我 跟你走。”青衣人踩在一根細枝上,微眯了眼睛,正要伸手。楚三大叫著什麼衝過來,周圍似乎晃了起來,老樹枯枝不停抖落著積雪,那身鮮紅的緞子和青灰色的布 衣纏鬥在一起,身形快的無法捉摸,隻看到半空中炸開的光影。蕭景心微微翹高了嘴角,琉璃色的眼珠子,像貓,像狐,像虎。
他突然不笑了,幾滴血落在地上,他扶著樹幹站起來,想再看清楚一些,人影就真的分開了。青衣人左頰有一條長傷,上麵僵屍般的皮翻卷起來,露出底下白皙的膚色,竟是帶了人皮麵具。那瘋子還在不停的咳嗽著,血從他袖管裏,順著手臂淌出來。
楚 三哭喪著臉:“你真惡毒,原來還有這麼多功夫,都藏著不教。”青衣人看了他一會,拎著他的後領把他提了起來。身後枯林裏傳來密密的腳步聲,楚鳴環驚叫起 來:“小景,快跑,快跑。”蕭景心頓了一下,扭頭就跑,身後煙霧爆炸開來,像是天上的雲海落在這暗黃的雪地上,稀稀疏疏的叫罵聲。
小景回宮的第三天,雲夢殿成了宮裏戒備最森嚴的一隅。太傅楚星河偶染風寒,告假五日。等那瘋子終於有力氣從床上爬下來,翻過宮牆,躲過好幾次暗哨,坐在花窗上嘮叨的時候,小景放下書卷,朝著他微微一笑。
那瘋子有點委屈,抓著自己的頭說:“我來看你了。”
寂寞城11
早春時分,雪化成溪。滿街涓涓細流,哺著每一株花草。
楚三睡在雲夢殿外的石階上,天角的殘陽早已落下去,風起雲湧,變幻無常。蕭景心推開殿門,就看到他那身豔俗的袍子,迤邐在地上,一身酒氣,嘴裏抱著一個大肚的酒甕。孩子蹲在一旁,仔細地看他。
那人睡著的時候,眉眼還是冷峭俊逸的,隻是眼角被酒氣染紅,露出的小臂上,上次打鬥的傷疤突兀的橫亙著,鮮紅的一道。讓小景不得不記起楚星河上次提筆的時候,袖口落下來,手臂上也有道鮮紅的傷疤。紅的像是誰眼角的血淚,在臉上滑落,不深,卻長。
蕭景心蹲著,似乎想摸一摸他的眉眼。“你究竟是誰?”那瘋子亂發濕淋淋的貼在臉頰和頸項,黑的黑,白的白。”
“你究竟是來救我的,還是來害我的?”
那 孩子的手輕輕覆在那瘋子的眼瞼下,輕輕屏著鼻息,似乎是手下的觸覺,溫潤柔軟,讓他不忍移開。“你到底……”那人翻了個身子,嗑了一下,才迷迷糊糊的爬起 來,伸個懶腰,嘴裏叫著:“這酒真要命,來得快,去的也快。”他揉了揉眼睛,這才真正醒過來,看到蕭景心端端整整的站在一旁,雲冠烏發,手攏在袖裏,不禁 微紅了臉,輕聲叫了一句:“小景……” *思*兔*網*
那眼裏的色欲,明明露骨的招人嫌惡,他卻偏偏還敢目不轉睛的看著,連眨眼都舍不得。小景低下頭,看見自己被他扯住的袖角,嘴角卻若無其事的笑著:“你身上好大的脂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