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段(1 / 3)

桃樹下,望見那竹舍,想了一會,又把馬解了下來,驅 遠了。從腰後摸到那一囊烈酒,扯下,朝往四周樹幹一潑,在袖裏摸出個火折子,點著了。

雨 季過去不久,這片林子被澆的碧綠飽滿,花心裏還淌著幾滴露水,火勢起來的時候,冒著股股黑煙,火卻不旺。籬旁淺眠的童子,被煙味熏起來,嚇得不輕,急忙奔 進竹舍。楚三看著半片桃林慢慢卷入火舌,那頭還沒動靜,不禁也有些咂舌,伸著脖子等裏麵的人出來。可真等到遠遠望見那個青灰布袍的影子,腳下又軟了,退了 幾步。

那個身影來的極快,那瘋子死死護住腦袋,誰料的身子一輕,竟是被人提了起來,扔向水田。雖然隔著一層人皮麵具,可光看那雙眼睛,便知是怒極了。

那 瘋子在空中狼狽的轉了個身子,好不容易才落在田壟上。那青衣人似乎打算滅火,長袖甩起,在一株燒得半焦的桃樹上拍了數十下。不料方壓熄這株的焰苗,掌風卻 吹得附近的幾株陷入火海。騰騰熱浪裏,那人躍上枝頭,看著原本千百棵灼灼其華的桃樹,半數已成焦幹枯枝,心頭火起,低吼一聲,朝楚鳴環撲去。

那 瘋子見了,一躍從泥地上跳起來,退了數十步,邊退邊強笑道:“師父那五行陣法好生厲害,一時不記得如何破了,迫不得已才放火……”他腳下一滑,摔在地上, 青衣人一招催心掌,惹得那瘋子臉色又白了幾分,避無可避的時候,突然想起正事,連忙將榜文塞進那人掌中。眼見那人招式一窒,嘴裏蜜裏調油:“久聞師父醫術 好生了得,此事非師父莫屬……”

那人頓了好久,才冷哼一聲,退開半步,右手展開卷軸。楚三看著那人,恨不得那張畫皮撕下來,好仔細辯一辯那人是喜還是怒,悲還是歡。不知候了多久,青袍人才道:“你真是胡鬧!蕭麟夢是我生平至恨之人,惟願殺之而後快!”

楚 三眼睛轉了幾圈,這才記得似乎有這回事,心中一驚,幹脆胡言亂語道:“常言說,一抔黃土,一了百了。人家是解脫了,可師父剩下這幾十年要去恨誰呢,氣了怒 了,又要去找誰算賬呢?這樣放過他,天底下哪裏有那麼便宜的事情!依我說,一定得治好那狗皇帝,一樁一樁的把帳算清楚!”

他這樣扯了一通,還不得已罵了幾句,饒是他臉皮厚似城牆,也有些泛紅。不料那青袍人竟然點了點頭,然後長歎一句:“隻可惜我立過誓,此生再不進岐郡一步。”

楚鳴環聽的眼前一亮,蹦起來,牽著那人的手,大笑道:“無妨無妨,師父不進一步,可以進一百步一千步,若是不想費神,大可坐在徒兒的馬上,一步都不用走。”他說著,翻身上馬,正想拉那人,卻被狠狠拍了一掌,疼得兩眼冒金星。

青袍人見幾個童子還在遠處候著,歎道:“都回去吧。”說著,身形一躍,兩腳牢牢踩在楚三肩膀上。那瘋子晃了幾下晃不下來,隻得苦著臉催馬回城。幾株古榕栽在東殿外,兩人合抱粗細,葉蔭繁盛,冠如華蓋。老樹榕須,一股股紮進土裏,挺直如柱。民間又稱之為長生木,不死樹。原本此處是滿目常青的榕林,簇擁著整片宮牆,孰料西殿失火,毀去大半,早失去了過去葳蕤的風致。

楚三牽著馬,過了皇城內拱門,映入眼簾的便是封禪殿這蔥蘢也荒蕪著的外牆。兩殿林木疏密的落差,讓這殿宇如同頭重腳輕的扁擔,隨時會在挑夫的肩上傾覆。搖搖欲墜的國運,似乎要和這搖搖欲墜的封禪殿一起,往東側的森森榕蔭裏倒去。

領路的太監道了聲:“二位在此稍後。”便將他們拉在這裏,不知去請誰了。楚三環顧四周,訕笑著,伸手拍著身旁爬滿苔痕的蒼勁樹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