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榻上那人被楚三歡天喜地的拿著銀針捅進來,咳了一陣,青袍人看著,良久,才道:“聽會穴。力道……輕些。”楚三這才知道自己莽撞,心中後怕,手也抖起來,所幸四十二針紮完,手法已嫻熟不少。
青袍人頓了一會,拿起竹筒,拔下塞子,遞給楚三,輕聲道:“扶他喂藥。”楚三依言而行,半筒湯藥灌下,咳嗽聲也緩和下來,眼睛卻依然落在他師父的身上。
楚三禁不住小聲問:“這是什麼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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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丹毒的。”
那瘋子歪了歪腦袋,似乎明白了。坊間是有傳麟帝好服丹藥,以求長生不老。王大人據說年前方獻了一爐紅丸,誰知會是病源。從未說過什麼的男子,突然低低笑起來,像是聽到什麼極可笑的事情。
殿內燈火不旺,隻有兩柱豆火跳動著,映著牆上的一幅畫。畫上有個青衣紗鞋的少年,發如黑瀑一般,旁邊提著四句詩:早服還丹無世情,琴心三疊道初成;遙見仙人彩雲裏,手把芙蓉朝玉京。
“我是心病。”“怕是心病。”兩個人幾乎同時開口,又同時停下。第十九章 鷹與鶯
兩個人幾乎同時開口,又同時停下。低著頭,不露神色的掩飾,捕風捉影的忖度。寂靜在黑暗深處蠢動著,歇斯底裏的汲取不久前還殘存的溫度,一點點蠶食殆盡。
那 瘋子倒是先坐不住了,恍恍惚惚的站起來,來回踱步。牆角放了盞一人高的宮燈,九重金蓮座上,精心雕琢的花瓣像少女的柔夷,一層層嬌俏的開著,簇擁著鮫綃裁 成的燈罩。楚三仔細摩挲了一會,把燈罩取了下來,右手擋著風,左手用火折子點了燈芯。燭焰慢慢伸長著,周圍終於亮堂了,他這才把燈罩重新罩回去——柔和的 燈光裏,鮫綃上淡墨繪著的萬裏江山圖,飄逸的像是在天青色筆洗裏的一絲墨跡,隨著漣漪蕩開。
楚三小心的轉動著燈罩,從青山到碧水。燭火把燈罩上的畫卷投在四麵素牆上,一鬆一亭都被放大了數倍。千山崢嶸間,流瀉著一片橫無際涯的雲海,瀑布飛泉,如銀河倒懸,幾隻白鶴直衝霄漢,坐在殿中的人,仿佛伸手便可以摘星攬月。那瘋子正看的得趣,突然聽見他師父開口了。
“有何心病,陛下無妨一講。或許說出來,心中便去了一塊大石。”
蕭麟夢看著他,輕咳著,嘴角輕輕挑起,道聲:“也好。”眼睛卻在楚三身上多看了一會。楚鳴環被那兩個人同時盯著,心中一下子透亮,連忙打了個哈哈,長鞠道:“我去殿外侯著。”說著,幾步退出去,帶上殿門,連同牆上氤氳的山河圖,一起鎖進門裏。
蕭景心站在一株古榕下,遠遠避開人群,楚三尋他半天,笑嘻嘻的湊了過去。那裏正對著一扇半開的花窗。楚三正要說話,小景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珠簾後,隱隱約約的聽見殿裏的動靜。
“那是十五年前的事情了。”
楚三瞪大了眼睛,伸手在脖子上比劃了一下,小聲吼著:“你瘋了,偷聽這個,弄不好要掉腦袋的!”
“噓……”
“我南巡的時候,見路旁梧桐樹上落了一隻青鸞,於是造了個金籠子,求它住進來。我許諾日日喂它上好的甜槽,糯米,蘇子,豆粉,肉靡,飲清晨的甘露,戴百花的冠冕。說盡了好話,它才飛進我的籠子。”
順著花窗的那條縫隙往裏望去,黑色的宮緞如潑墨般,從華頂垂下,目光盡處被一道白綢素麵屏風擋著,屏風上落著兩個對坐的人影。
“我這半生,再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