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三摸了摸頭,不知要答什麼。男子嗤笑道:“人是你帶來的,他和你什麼交情,知道多少。如實稟來。”那瘋子猶豫了會,訕笑道:“老實說了,皇上就不治罪?”
“不老實說,一定治罪。”
楚三低聲道:“我見著他,要叫上一聲‘師父’,他脾氣不好,時常拳打腳踢,要麼就閉門謝客,師伯師叔也未曾幸免。我爹說我惹是生非,其實哪比得上師父萬中之一。門中早有流言,說他年輕時喜歡大戶人家的姑娘,可遇人不淑,那時師父還不是師父。”
楚三壓低了聲音,一字一字的賠笑道:“原來他認識皇上。”他頓了頓,又小心問道:“能不能不治罪?”
蕭麟夢細細琢磨著遇人不淑這幾個字,嘴角似笑非笑:“繼續說。”
“其 實,我知道的也不多。他被廢過功夫,差點死了,是我家老頭子救的,大概是念著同門之誼,誰知道會輪到他做掌門。師父在山上的這些年,每日辰時起,為自己卜 一卦,然後登山頂觀雲海,午時泡壺顧渚紫筍,坐在後山山亭聽人撫琴,申時到演武場,心情好時才教一招半式,酉時便回,再焚香淨手,卜一卦,根據卦象看不同 的棋譜,琴譜,戌時吹燈。”
那瘋子說著,舔了舔幹澀的嘴唇,:“我知道的都說了,皇上能不能……” ▂思▂兔▂網▂
蕭麟夢三次被他求著免罪,終於嗤嗤笑了出來:“你想想他會逃到哪裏,想出來了,我就當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楚鳴環歎了口氣,想了好一會,才說:“我為了請他治皇上的病,把他城郊的竹廬燒了,師父無處落腳,估計這一走就走的遠遠的。也許會回無涯山,不過他遊曆了這麼多年,人間三十六洞府七十二仙境,哪裏不能棲身呢。”
他裝模作樣的摸摸下巴,眉飛色舞,吊足了胃口:“不過每到清明前,師父都要去湖州看顧自己那片茶林。攤青、殺青、理條、攤涼、初烘、複烘,這些工序,都要親自督促。依我看,皇上那個時候派人去湖州找他,豈不是手到擒來。”
他說完,蕭麟夢靜靜聽著,偶爾咳嗽幾聲,擺擺手叫他退下。那森森的殿堂,燭火舔著燈油,牆上的畫像,和男人俊逸蒼白的麵孔,明明滅滅。楚三提著袍裾,匆匆往外逃著,眼看著就要跨出殿門。
“什麼時候找到他,就什麼時候回來吧。”
那瘋子嚇了一跳,心裏不明白,迷迷糊糊的跨了過去。
楚丞相府。
朱袍的大太監,麵白無須,肥肉一層層褶子,將官袍撐的圓潤無比。手裏捧著詔書,尖聲誦讀著。
“……操守端持,通曉典籍,心斯無怍,法所必嚴,為蕭之良才。故任楚星河為湖州知縣,即日上任。”第二十二章 弟弟
楚淵從後麵推了推自己號啕大哭的兒子,“別哭了,興許有一天還能回來。”
夜色像磨開的鬆煙墨,伸出發絲般的爪牙,一點點染透天幕。更聲鼓點一般,敲的人心神不寧。門口掛著官燈,底是黑底,字是金色,黑漆銅釘大門,門檻被人踩的掉了漆,凹處一汪積水,兩邊是石雕門墩,掛著楚淵親手寫的對聯。從右至左字跡嚴謹莊整。
此是公門,裹足莫幹三尺法;
我無私謁,盟心隻凜一條冰。
院 內有棵古柏,樹下一口琉璃井,映了一輪月影。整個楚府吹燭熄火,唯獨那瘋子的房間還亮著燈。他捧著一片包袱皮,不知要卷哪一樣東西走。看慣了的架子床,食 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