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染逃走之後她身邊有一灘血,若不是淩小染受了傷,就是衣紫嘔出的。

很顯然,答案明顯傾向於後者。

目光瞄到床下,一抹白色映入眼簾。駱非寒俯下`身,撿起來看了一眼,麵色微變。

果然還是到了這個地步啊!

床下有好幾團染著腥紅的絲絹,駱非寒不用看也知道都是什麼。他抬起頭,看著女子疲憊的睡顏,禁不住歎了口氣。

是不想讓他知道吧。

他將手中的絲絹團起來丟回床底下,站起身替衣紫掖了掖並不淩亂的被腳,而後坐在床邊。

——你不想讓我知道,我便不知道。

但是阿紫,繼君莫和大哥之後,你也要離開了麼?

……

衣紫才一睜眼,就看到丈夫趴在床前,烏黑的發旋對著自己。向下望去,能看到微側的臉,淩厲的線條因熟睡而變得和緩,微暗的眼圈顯出幾分疲憊。

她心中一暖,伸手去觸他頭發。不想才一動,胸口又是窒悶,忍不住輕咳出聲。心中暗歎:還是吵醒了他。

駱非寒抬起頭,並不似初醒時的迷糊:“難受?”

“沒。”衣紫輕輕搖頭,看著麵前之人眼中透出的關心,心中既甜且澀。“我做了一個夢。”

駱非寒看著他,神色中透出疑問。

“我夢到當初我們在棲霞山莊的時候了。有你,還有淩大哥。”她望著駱非寒,神思悠遠,似乎透過他看到了另外一個人。“那時的我們很年輕,一起鬧一起笑。淩大哥對我很好,你對我也很好——非寒,這輩子能認識你們,我真高興。”

“說什麼傻話!”駱非寒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心中黯然:衣紫定是知曉自己的身體已近臨界,不然何必說出這種——遺言似的話來?

衣紫在他手心中蹭了蹭:“我覺得我很幸福。不僅僅是你們,還有老祖宗。當初我隻是棲霞山莊一個微不足道的丫鬟,老祖宗對我好,甚至還提出要收我為義女——我這輩子沒有娘,她就是我的母親,可惜我一直都沒機會回去看看她老人家。”

駱非寒不語。那位薑老夫人收衣紫為義女的用意,隻要有點經驗的人都能猜到。隻不過所有人都默許了這其中的齷齪,他們這類人,永遠少不了這類事情。

“相公……”

“嗯?”

“我想起那塊玉佩是哪裏來的了。”

駱非寒看著衣紫,他的妻子正對著自己甜甜笑著,一如平日。

“是我出嫁之前老祖宗送我的。”

她稍稍動了動,小心的坐起來,平視著駱非寒的雙眼:“老祖宗當初送了我不少嫁妝,隻是因為那時有事,我沒仔細查看過。相公,那位淩少俠若是真想知曉此事,你就替我告訴他吧。”

駱非寒點了點頭,半晌才道:“你恨那孩子麼?”他指的是淩小染刺激的她病重之事。

衣紫的笑容僵了些,她微微垂下頭,不再說話。駱非寒也不繼續問,隻是扶著她低聲道:“別坐著,你需要多休息。”

衣紫順著他的動作扯住他衣袖:“我不想躺,幫我抱子韌來好麼?我想看看他。”

“……好。”

駱非寒也不勉強她,鬆了手走向門外。關上門的前一刻,他聽到屋中之人幾不可聞的低喃。

“也許恨吧……”

“支喲”一聲,答案湮沒在木門合上的聲音中。門內門外兩個人俱都怔然片刻,一個轉身離開,一個靜靜合上眼。

淩小染出現的那個晚上,徹底擊毀了她拖下去的勇氣。

其實明知道一開始就是自欺欺人。

衣紫側了側身,半倚在床柱上,看著自己青白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