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從八年前那個晚上就知道,一切都是假的。她騙了她自己,他也騙了他自己。不同的是自己知曉自己在做什麼,他卻不知道。

八年前的那個晚上,他喝的爛醉,原本是淩君莫扶他休息的。中途君莫被人叫走,她悄悄潛入房門,就看到駱非寒抱著酒壺倚在床邊對著她微笑。

他說:“來陪我喝。”

她說:“好。”

那一刻,魅惑了心神。

當他擁抱上來之時,她清楚明白的聽到他說:

“君莫,我想吻你,怎麼辦?”

而後聲音被堵住,她放任了自己沉淪,即使看到窗前有一抹淺青色身影一閃而過,也不願再放手。

現在想來,那是多麼可悲的開始。

駱非寒在醉時說了清醒時不曾說的願望,衣紫在清醒時做了醉時才敢做的事情。

而後,扭曲至今。

第十七章

當天下午,無影樓的懸賞便傳遍揚州附近,不出三天已在大半個江湖傳的沸沸揚揚。有許多人抓著冒名頂替的“淩小染”前來無影樓,都被管事的趕出門,鬧了好一陣子,正主始終不見人影。

這次通緝是近幾年裏無影樓少有的舉動,經過有心人這一鬧騰,越來越多的人關注起此事。作為經商世家,無影樓下屬的茶樓酒肆客棧布莊等等都貼上了淩小染的畫像。

鬱風客棧就是這些店家之一,這家揚州老字號的客棧向來是消息流通之地。今日適逢重陽,來來往往的行人較平日多了許多。店家更在櫃台前備了茱萸,投宿之人路過時可順手取上幾支應個景。

人一多,談論的話題也就跟著多起來,不知是誰提起了無影樓最近那通通緝懸賞,頓時引來一陣哄笑。有人指著門前貼著的淩小染的畫像歎氣:這麼俊俏的少年,也不知犯了什麼錯,竟惹上無影樓那個冷麵樓主。

店中靠窗之處坐著一位身穿淺青色直裾的青年,看起來文質彬彬,頗有幾分讀書人的氣質;然其麵前卻橫擺著一並長劍,看起來材質一般,與其說是利器,不如說是隨身裝飾。

那青年從進了店便一直寡言少語,點了些小菜慢慢品嚐,廳中熱鬧似與他全無關聯。然而貌似無心之下,該聽的不該聽的早已盡數入耳。

此刻聽見有人談論起無影樓對淩小染的通緝,青年用筷子撿著盤中的鬆仁粒,心中連連搖頭:這小子,就會惹麻煩!

正想著,忽見身邊一人拍案而起。這“嘭”的一聲著實不小,原本哄鬧的大廳當即安靜下來。

青年抬頭望去,目光落在“罪魁禍首”身上。那是個看起來不過十七八歲的少年,一身淺褐色勁裝,背對著自己,看不清長相,聲音中卻是怒意滿滿:

“吵死了!”

眾人被他氣勢一震,又聽他說了這樣一句話,不知是誰哼唧了一聲:

“拽什麼拽,關你屁事啊!”

如一石激起千重浪,混亂再度回到廳中。眾人七嘴八舌的指責著,不時傳來陣陣哄笑。

那少年耳尖都漲紅了,垂在身側的緊緊握成拳,接著忍無可忍的踢開凳子,便向門外走去。

“掌、掌櫃的,那少年沒結賬啊!”見狀,小二忙上前要攔截,卻被掌櫃的一把拉住:

“傻了!他的帳還用交?那是咱們家孝先少爺!”

這句話聲音壓得很低,隻有距離他們不遠的人聽見了,青年便是其中之一。“孝先少爺”四個字一入耳,青年心中微動,二話不說留下銀子結賬,取了劍跟著出了客棧門。

一路隨著少年在揚州花街柳巷中前行,過了諸多街道,直至來到一間偏遠的茅屋前。青年心有所感,頓住腳步,等了一會兒才悄然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