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段(1 / 3)

,他心不在焉。

曾家明正在上課,而他剛好經過,他看到他,不知不覺就站了下來。

曾家明感覺到目光的凝視。於是他抬起眼,很隨意地掃向窗外。他看到一個異常漂亮的少年,穿著被汗水打濕的球服,站在他的教室外呆呆地望著自己。也許是剛踢完足球,少年看上去好象很熱,額頭上臉頰上掛滿汗水,就像有看不見的熱氣蒸騰著他。他的眼睛又黑又亮,閃爍的好象是夏日的陽光。

阡陌坐在我的對麵。

這是一間非常幽靜的咖啡館。現在已經是夜晚,顧客寥寥。這裏很安靜,沒有音樂,沒有琴師。我和他中間隔著一張小小的圓桌,圓桌上鋪著綠格子的桌布,有一支細細的銀瓶放在桌子中間,瓶裏插著一朵暗紅的玫瑰,隻有一朵。

他細長的手指交握著,放在桌上,好象是一個祈禱的姿勢。他的嘴角帶著一點淺淺的笑容,過往的歲月沒能在他臉上留下半點痕跡,他的臉,他尖尖的下顎依然像大理古雕刻出來般的光滑精致。他的眼睛,當你望入他的眼睛的時候,才明白人們實在對墮落或者誘惑,都懂得太少。

但是他看著我,微笑著說:“我現在的名字,叫曾家明。”

我已經差不多半年沒有見到許安平醫生了。在最初聽到玫瑰的故事後,我無法定義那種感覺到是底是好奇還是感動,但我也傻傻地跟著許安平等待過一段時間。隨著時間的流逝,那種感覺漸漸平複,懷疑開始產生,玫瑰究竟會不會出現,到底有沒有玫瑰這一號人物,整個故事的真實性到底有多少,我是不是一個大傻瓜?我的工作很忙,尤其是在晚上。差不多有半年的時間,我再沒有去過那間同性戀酒吧,漸漸的,我把玫瑰的故事也丟到腦後了。但就是在剛才,我的傳呼機響了,上麵是一個很眼熟的號碼,但我想不起是誰的電話。當我回撥過去的時候,我聽到許安平醫生的聲音,聽起來那麼遙遠:“子傑,你還記得我嗎?我是許醫生。玫瑰回來了。我跟他說有個朋友想見一見他,他同意了。你現在過來吧,我們在……”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馬上抓過一張紙草草地記下地址,掛上電話就匆忙的出門了。

當我到這間咖啡館的時候,許安平已經離開了。

咖啡館裏的客人很少,稀稀疏疏的坐了三四台人,但是隻有一張桌子,有個穿黑色衣服的男人背對著我,單獨坐在那裏,好象在等人。我向他走過去。

“請問,你是……”

聽到我的聲音,他回過頭來。

這時我覺得我的呼吸好象也停了一下,突然忘了下麵想要說的話。我呆呆地望著他,不用再問,不用任何介紹,我是如此明確清楚的知道,他就是玫瑰。

這時他已經站起身來,向我伸出一隻手:“你就是許大夫說起的朋友吧,幸會。”

在事隔多年以後,阡陌常常會想起那個流光閃爍的初春黃昏,他一直堅持說那其實是一個夏天,熾熱的感覺如此鮮明,以至於當他後來恍恍惚惚經過校園裏的桃花樹時,那在他身邊淩亂翻飛的桃花花瓣,他覺得也閃著光,一片一片,是飛舞的陽光。

多年以後他回想起家明,也就是那一天他看到的家明,那個清秀的穿著白色襯衣的語文老師,每當他想起家明這個名字,他好象就聽到他的聲音,那聲音在阡陌的記憶裏,就像花一樣的舒展盛開。

第二天阡陌就報名參加了曾家明的語文課外興趣班。

從小學到高中,阡陌都是無心向學的孩子,他突然對語文表示出來的熱衷讓他的班主任老師吃驚不小。曾家明一開始並沒有覺得這個學生有什麼特別,但後來漸漸對他印像深刻。他是在課堂上最喜歡提問的學生,盡管提的問題常常是淺薄幼稚到讓人發笑,有時提的問題更是荒唐得離譜,和上課的內容完全不著邊。但他也是曾家明最熱忱的學生。曾家明見過他在別的老師的課上睡覺的樣子,但每一次上語文課外興趣班,阡陌都是精神百倍,用他那雙漂亮得炫目的眼睛瞬也不瞬地望著自己。那眼光裏像有火,烤得人發熱。曾家明在他的注視下朗讀課文,曾家明在他的注視下擦著黑板,曾家明在他的注視下談論著唐朝的李白,宋代的蘇軾,近代的周作人或魯迅,講著講著,曾家明的臉無端端地就紅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