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不會是劉勁周,直到秦紹然對他說起,他才知道夜已經死亡;這個人也不是秦瀾,他到如今也不能接受夜已經死亡,甚至懷疑自己的哥哥是凶手;更加不會是段鷹或者別的什麼角色,夜何德何能,招這麼多人記恨。
這個人的名字,幾乎呼之欲出。
秦紹然,或者唐憶舟。
秦紹然要殺夜,原因眾多,可他就是覺得,不應該是這個人。
那麼,是唐憶舟?
殺了夜對他有什麼好處呢?
如果他要得是秦紹然方寸大亂,好趁機攻入東區的話,之前已經考慮過,可能性太小。且不說當時他羽翼未豐,即便實力超群,端看前些天秦紹然頹廢自閉,東區也仍舊井井有條,就知道秦紹然培養了多麼得力的左右手。況且,東區真的亂了,也是貝叔趁虛而入,對他是非常無利的。
簡言閉上眼,讓自己沉入黑暗。
唐憶舟一肚子壞水,是個陰謀家,用師兄的話,是個什麼都豁得出去的變態。那麼,當唐憶青自作主張聯絡高家,高家也聽從了他這一心急的建議,夜的槍架在了秦紹然頭頂時,他要如何,才能阻止秦紹然的死亡,保護他的弟弟?
隻有夜,以及這一切的知情人都不能再說話。
陳威寒是怎樣有機會認識高搏的呢?簡言一瞬間有了答案。
真是一勞永逸。夜如願被殺,中間人被秦紹然尋仇,銳也死了,高搏被陳威寒洗腦,高老頭為了保自己兒子,也不會亂說話。唐憶舟如今是安全極了,即便簡言如此懷疑,都找不到證據證明他就是一係列事件的始作俑者,因為所有的知情人都無法再說出真相了。
窗玻璃上傳來有節奏的敲擊聲,簡言從半夢半醒之間猛然驚醒,眼前一片模糊,心裏卻閃過一瞬銀光。
不,不是所有的知情人,至少,還有唐憶青。
秦紹然努力讓自己微笑,等簡言略微清醒,放下車窗,略弓著身子,問:“怎麼開著車睡在這裏?”又打量著車,“這是從哪來的?”
簡言有些窘,一隻手偷偷摸鑰匙,不料還是被秦紹然看出來,這回的微笑就自然多了:“是來找我?”
搖頭,還是摸鑰匙,卻摸不到。
秦紹然把半個身子探進車廂,從副駕駛座上拎起一個鑰匙扣,晃著上麵的鑰匙道:“究竟是來幹什麼的?”
簡言無奈,老老實實答:“你把唐憶青怎麼了?”
卻沒想到秦紹然譏笑兩聲,說:“你問錯人了吧,你不如問唐憶舟,他把他弟弟怎麼了。”
簡言挑眉,表示不解。
“昨天晚上,西區最大的倉庫出了件事,具體是什麼事情我不關心,不過,據說有人中飽私囊,借著幫派的東風幹私活,且數額巨大。那人當即被貝叔請了去,好好問候了一宿,現在出沒出來不知道,不過,貝叔的刑室聞名遐邇,隻怕他有命進,無命出。”
簡言心裏忽然有種不妙的感覺,果然,秦紹然接著道:“這個人就是唐憶青。他這一倒黴,連帶著唐憶舟背後的勢力也都牽扯進來,恰好,方便貝叔一鍋端。”
“秦紹然,”無法忽視秦紹然口中越來越嚴重的譏誚,簡言道,“你在其中扮演了什麼角色。”
秦紹然一笑:“我隻是叫人吹了吹風,讓貝叔知道,他手底下有人底子不幹淨,在打洞。”
“為了夜,所以報複唐憶青?”簡言問。
“不,我報複的是唐氏兄弟。”秦紹然說起來雲淡風輕,“怎知道唐憶舟躲了過去,唐憶青卻暴露了。或者說,怎麼唐憶舟知道注意,卻沒提醒唐憶青。”
“你的意思是……唐憶舟把弟弟推出去背黑鍋?”簡言的語調都帶著些微顫,“為什麼?”
那張哭泣的臉,究竟是出於歉疚,還是出於痛苦?
秦紹然單手撐著車頂,笑得輕巧。的確,無需解釋,簡言略微一想,便能想通。
成為貝叔的乘龍快婿,接住妻子的地位一步登天成為西區老大,又或者暗地經營,再用不知道多少年的時間成為西區老大,選擇哪個,不言而喻。況且,唐憶舟向來給自己留後路,隻怕隨著唐憶青折進去的,是他犧牲得起的部分,他的精銳,仍舊牢牢攥在手中。可憐唐憶青,被哥哥利用欺騙貝叔,忍受著非人的折磨,說不定,還盼望著哥哥的解救。
簡言目光黯然,秦紹然趁這機會,把人仔仔細細看了一遍。一個多月不見,他似乎瘦了些,臉頰微微陷下去,精神也不太好。沒好好吃東西好好睡覺?心尖子疼了一下,目光下移一點,立即發現不妥。
“簡言。”秦紹然低頭,捏著那人的下巴,迫使他看向自己,“誰吻你了?”
嘴唇是腫的也就罷了,竟然還有細小傷口,且血色依然,明顯是新的。怎麼,剛剛跟人激情過,抽空跑來找我興師問罪?
捏著下巴的手被一下子打開,簡言的目光漸漸冷下來,道:“鑰匙給我。”
這是要走?
秦紹然把鑰匙插進鑰匙孔,打開車門。簡言微微瑟縮了一下,目光卻還是冰冷地帶著敵意。秦紹然也不知為何,胸口忽然燒起一大團火,燒得理智都遠遠躲開,拖著簡言的胳膊把他從車裏拽出來,沉聲道:“這麼多天不見,你很是逍遙快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