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說不出的愜意和舒適。

她合了合眼,微抬起下巴深吸了一口氣再睜開,似乎看到的世界跟上一秒是不一樣的。

這個五顏六色的世界她曾一度的失去過,生命裏隻剩下漫無邊際的黑暗,可到底是視線太暗還是世界太黑,她那時候傻傻的根本就分不清,如今再次看到這個世界,失而複得,她才明白,其實不管是視線黑暗抑或是世界黑暗,也終有一日會見到天日的。

和煦的陽光照在她的臉上、身上,如同籠罩了一層薄薄的金紗,朦朦朧朧的,就像是在夢裏,飄渺而虛幻,他不敢伸出手碰觸,怕一觸即碎。

鄭君傑沉醉地看著近在咫尺的女人,她曾帶給他一個男人所有的幻想,可他卻親手毀掉了那近乎不真實的夢。

是的,她就像是他的夢。夢一場,醒來後她已經遠去,他再也找不回來。

三年多的時光,說長不長,說短卻也不短,曾經在一起纏綿繾綣,如今雖住在同一座城市,呼吸著同一片藍天下的空氣,甚至走過同一條街道,可他們卻日日夜夜放佛天各一方,縱然是相見卻咫尺天涯。

她身上淡淡的清香味,熟悉如初,隔著一張桌子他都能清晰的聞到,他貪婪地吸著氣,妄圖將那氣味填滿身體的每一個角落,然後關閉身體,將那味道都留在身體裏,縱使從今以後與她再也無法相見,那味道,也足以他一生回味了。

視線模糊又清晰,如同調焦的鏡頭,忽遠忽近,終於在清晰處定格,她離得那麼近,近得他都能細數她纖長的睫毛,他隻要稍微的伸出手都能夠碰觸到她,似乎碰觸到她便能夠回到曾經幸福的日子。

時光啊,如果能夠倒流,他願意用一切去交換,隻要她能回到身邊。

雲開突然扭頭看向對麵,鄭君傑正看她看得出神,突然響起的聲音將他從思緒中拉回來,一張臉極不自然地瞥向一旁。

“約我什麼事?不會是隻想請我喝牛奶吧?超市裏那麼多,我自己買一盒回家一熱都能喝。”

“哦。”鄭君傑似是這才想起自己約她出來這事,沉思了幾秒鍾才開口說,“奶奶生病了,一直念叨著你,想讓你跟我一起去看看她。”

雲開看著他,也不說話,但那一張清冷的麵龐上卻寫滿了諷刺。

鄭君傑有些慌亂,急急地解釋,“我沒有騙你,奶奶年初的時候身體就開始差了,這半年多一直都在醫院裏,這幾日病情突然惡化,時而清醒時而糊塗,但總是念叨你,你知道,老人一直很喜歡你。”

雲開依舊沒說話,但是思緒卻飄向了遠處。

她想起了她的奶奶,那個跟爺爺分開了大半輩子的倔強老太太。

其實她的名字雲開,便是娶了爺爺的姓氏和奶奶的姓氏,奶奶叫開殊文,在寒城是出了名的美人兒,書香門第的孩子生性帶著些清高,奶奶就是那樣一個人。

當年奶奶跟爺爺因為一件在現在看來稀鬆平常的事,鬧得夫妻分離,爺爺至死都沒能求得奶奶的原諒,而奶奶,跟爺爺分開後也沒有再嫁,爺爺去世後一個月不到,她便隨他而去了。

那時候她還不懂世間情愛,不明白為什麼相愛的兩個人要那樣的相互折磨,至死都不願意放下所謂的麵子、身段,寧可孤獨終老也不願意握手言和。

如今再回頭看,她似乎明白了,女人,尤其是像奶奶那樣的女人,骨子裏的驕傲不容許她的婚姻有一絲一毫的雜質,那對她來說是奇恥大辱,若是忍受,那比殺了她還要艱難。

回看自己,她自嘲,她始終沒有奶奶那樣的氣魄。

對麵坐著的這個男人曾那麼深深地傷了她,可她如今卻還能如此平靜地跟他麵對麵坐著,有時候連她自己都驚訝於自己的“寬容”,對自己佩服的五體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