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段(2 / 3)

這個夢,一直延續。東方發白。他仍在一遍遍搜索和重溫著夢的經過。

......他被一雙從來沒有見過的手牽引,他從沒見過人的手會長成那個樣子。他隨它離開了彌天漫地的火焰山。一步步地向一處極幽靜的峽穀走去。初入峽穀,地勢險峻陰暗詭異。時有獸鳴長嘯隱約。他驚怯!止步不前。那雙手牢牢牽著他,一點鬆懈的可能都沒有。力量極大、極神奇,不費吹灰之力便將他所有借口或理由粉碎。他被這種神奇的力量引向峽穀的腹地。愈深入,他愈驚奇!愈深入,他愈把持不住自己。意識開始緩緩遊離禸體,變得十二分的不真實不清晰。他還從沒有見到過如此美妙的世界,溪流潺潺、飛鳥呢喃,百花爭,香風醉人,一如世外桃園,瑤池仙境。他情不自禁地深吸了三大口鮮爽之氣,又重重地呼出了三大口積壓在身體裏長達十多年之久的淤悶之氣。好爽!好過癮!這樣的呼吸他像是渴望了一生。他聽得有個聲音在笑問他是不是有留戀忘返的感覺?那笑聲透著邪氣。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像是完全沒有了自主的判斷能力,隻得聽憑那雙手繼續牽引他深入再深入。十五分鍾後,天空忽然狂風大作,頃刻暴雨如柱。他竟能做到毫不懼怕並迎風沐雨,這讓他太感意外。雨後的陽光裏,他驚見一道絢麗輝煌的彩虹。七色彩橋將他渡向他從未去過的神秘處所。他猶豫了片刻,隻片刻,便踏橋而上,想去采擷去留住那些繽紛的虹彩。這其間,他身體的所有包裹都被那雙手一一撕去。撕得片甲不留。他無地自容,臉紅心跳。他聽得那聲音一邊撕扯一邊在不停大叫,去他媽的遮羞布,它掩蓋了真實的你,偽裝了原本的你。那不好!很不好!它讓你顧慮重重畏首畏尾、抱著根枯朽的老木樁子不肯放。那使你活得很累!現在,你的一切都赤摞裸地還原了你的本來麵目。無遮無擋無顧無忌。你不是什麼博士、更不是什麼股神。你隻是你自己、一個簡簡單單的凡夫俗子,一樣不少地有著別人有的需要,或進或出或多或少。你可以大聲地叫!可以罵街。粗俗的、不管三七二十一。雖然這輩子你還從未有過。叫吧!罵吧!想做什麼就直爽爽的做什麼吧、讓禸體飛起來吧!......他還真得飛了起來。羞恥沒了,膽怯沒了,壓抑沒了,束縛沒了......他覺得整個人輕鬆自在飄飄欲仙。這一刻,他驀然發現,那隻潛伏在他心底的怪獸一般的東西就要掙脫束縛奔騰而出......

至此,夢突然斷裂!樊江昏昏醒來。

夢啊!為什麼會生生地斷裂於此?不將整個夢的過程完整地串連起來,清晰還原這夢的真實麵目,給我答案。

追索夢的謎底,樊江寧願永不睜開眼來。

閣樓低矮肅寂。窗簾緊閉。

樊江稍一起身,疲乏、暈沈、空虛立刻撲來,將他再度放倒。

他詫異!自己是否是個沒有靈魂的軀殼,獨飄飄地在黑漆漆裏遊?

這是在哪?他問自己。也問夜。他不知道,窗簾外,晴朗朗的紐約天空。又一天。斯塔騰島渡口的遊輪已向自由女神出發,華盛頓廣場已人聲鼎沸。

他聽到了有輕微的鼾聲在簾布製造出的幽幽黑夜裏流淌。緊挨著他的身體。

身體?樊江終於找到了自己的身體。他瞠目結舌、冷汗涔涔。

他像頭迷了路的鹿驚魂出竅,慌不知向。

他摸。他急急地摸。他的雙手像盲人行路一樣地探。但他怎麼也摸不到他賴以回複斯文的內衣內褲外衣外褲,卻輕而易舉地觸摸到了一具溫暖細膩的禸體及那禸體中最敏[gǎn]的部位。他僵住。不知進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