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段(2 / 2)

胤禛聽的一身冷汗:“我說祥兒,這行刺的都跑上府了,你那地兒真該整治了!”

胤祥冷冷的笑了:“哥哥你隻聽了表麵文章,實話跟你講了,就算沒狗兒在一邊,那毛賊也傷不了我!”他眼光幽黑,泛著殺氣,“還好我早早就差人查過了,我看啊,這隻是個開始而已。”

他緊盯著胤禛的眼睛,恨恨的說了三個字。

“苦·肉·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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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胤祥眼中的陰狠絕斷,胤禛覺得自己恐怕這輩子都忘不了。他一惱了“那幫人”的無情殘忍,一邊也痛極了胤祥的遭遇。不過,最後問到弟弟怎麼處罪時,弟弟反倒開朗了:“由著他們去吧!看他們能玩出什麼名堂。”言外之意還是不準備肅清府邸。胤禛喑歎了口氣,回頭就吩咐狗兒坎兒多留心十三貝勒府的眾人,沒事多走動,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對方要有這個心,總不能叫他們得逞了去的!

阿真躺在病榻上,暮春的陽光懶洋洋的透過窗戶的木頭格子,一格兒一格兒的影子象是裁得極好的窗花。屋外的鳥兒在叫著,即使不去看,也知道是廚房的下人又在趕偷棗兒的雀兒。那些棗幹應該曬好了吧?那自己能下床的時候又可以給爺熬棗子粥補補……唔,也得督廚房多弄點糖才是……爺那件襖子邊兒有點發毛了,趕明兒也要補補……還有上個月宮裏送的貢緞,藍汪汪的福字可以做件薄褂子,入夏前還能穿兩天。唔……還有四爺那邊拿過來的江州夏布,夏天快了也該給爺置兩身涼快的衣服了。

正胡思亂想著,胤祥邁步進來了。他叫下人把喝完的藥碗拿走,就在床邊坐下了。

“好些了沒有?”仍舊是明朗的笑臉。純淨的摻不進一點沙子的清澄眸子。英俊的五官在柔和的光線下罩上了一層淡淡的光暈,臉上細細的絨毛映出一種年輕的青澀。

阿真一喜,又是一陣慌。掙紮著要爬起來,又被按了回去。她慌亂的騰著地方,臉卻不由自主的紅透了。

胤祥看著女孩子的神色,心裏已經明白了七八分。他不露聲色的招呼下人準備湯藥,溫和的囑咐阿真好好休息。末了,在她的額頭印下輕柔的一吻。

“若是能走動了,我帶你去西郊荷塘看荷花。”

就像一個夢。

那個人來了,又走了。

阿真好開心,擁著被子捂著臉,格格的偷笑著。那個人,可不是她心愛的男人麼?就算不能堂堂的嫁他。不奢望能作他的福晉、正室,就這樣長長久久的陪著他,也心滿意足了。

女兒家的心思,也不過如此。

低頭,赫然看見手臂上那朵小小的梅花。

臉一下子全白了。

她仿佛看見了娘親蒼白的臉:

“真兒……不要忘了我們大明的仇……不要忘了我們陳家滿門三百口的血海深仇……”

“隻要看到這朵梅花,你就別忘了你是個漢人!你姓陳!別忘了嘉興三日!!”

任伯安叔叔的臉上寫滿了國恨家仇。嘉興三日,剿朱三太子,任叔叔一家也被趕盡殺絕,隻餘他兄弟二人混在死人堆裏逃出來。一直照顧著同樣爬出來的自己的母親。

自己是步棋,一直都是步棋,從進青樓,到見十三爺,再到進十三爺府,都是任叔叔算準的棋。即使十三爺不贖自己,也會有人送自己去的。

要毀了這大清江山!

她記得任叔叔格格的冷笑:“要滅一朝一代,隻要從皇帝開始敗了,下麵就跟著敗了。我扶個敗家子上去,自己等不到看三代以後的破落光景,好歹也要見他們一門父子殺的個鮮血淋漓!”

仇恨這東西,真可以深到如此銘心刻骨?

她生在大清年間,沒見過前明的太陽。她想懂,可不能懂。三百口人命,大明的江山,嘉慶屠城,在她隻是一頁頁泛黃故紙上的黑字,但她卻不能負了母親,不能負了養她的任叔。恩、孝是擺在眼前的,若說報,她隻報母親,報任叔。

但她看見那個人時,她的身子和心忍不住輕輕的顫唞。

那是怎樣個英姿颯爽的俊俏郎君啊?!一身便裝也掩不住的奪人氣勢,一雙淨白纖美的手,一看就知道是好教養的公子。他爽快、直率,卻又溫柔的象春日的太陽;絕美的黑眸,兩相對視間,把人深深的陷進去,再不能逃出。——見慣了青樓嫖客的萬般汙濁醜態,那個人,就真的象太陽,純潔的太陽,讓她看到黑暗裏普放光芒!

她知道這個人就是任叔叔給她定的目標,但——那個時候——她捂著嘴不讓自己叫出來——老天爺啊!真兒哪來這麼大的福份?!能伴上這麼一位如意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