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太陽。
我的十三阿哥。
我的胤祥。
所以,當任叔被殺後,她被叫到母親和那個人麵前時,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知道你任叔叔怎麼死的麼?……”
那個人,是她的他的哥哥,準確的說,是眾多哥哥中的一個。——也是她的任叔要扶的主兒。
“任叔死了?……”她呆住了,眼前是那個人充滿憎惡的臉。他雖有端莊慈祥的容貌,但此刻卻說不出的凶險獰惡。
“殺了他……他害死了你任叔……殺了他!”
她記不得自己是如何聽完了全部的計劃安排,她隻知道在回十三貝勒府的路上,母親淚流滿麵的臉和任叔憂慮、憤恨的臉和他深愛的那張燦爛笑魘在她眼前不斷的閃爍。
“孩子……任叔……是你的親爹啊……”
她的視線為淚水所模糊。
所以當然不會注意到身後不遠處一騎青衣的俊朗男子。那個她深愛的人,冷冷的看著她踉蹌的背影。
她知道計劃,但就算沒有那計劃,她也會衝出去的。
女人隻是為了愛而生的動物,即使恨,也全是因愛到了極致。
但她的他不會明白,他隻知道自己看到的一切。
第十章
“衡臣,這事兒,就這麼處了麼?”
康熙微微的抿了口參茶。從門洞望去,養心殿門前的漢白玉欄杆,純潔的找不出一絲瑕疵。可他知道,那雪般的白,是不知多少烏紅的熱血洗了多少遍才洗出來的。其中,也少不了自己大清皇家的血。
以後,當然會有更多次。
不管用上幾多的鮮血,有一滴,是他不願流出來的。
阿秀,我對不起你,可不能不管我們的孩子,不能不護住你的血。這是……你唯一留給朕的東西了……
他閉上眼睛,那些,他愛過的,卻不在了的影子,依次出現在他麵前:
皇後,你還是那麼愛笑,還記得我倆一起下河撈魚麼?朕答應一生一世守著你,可如今,終究成了句空話;朕答應保護我們的孩子,可他……現在想的可是送他爹早早來見他娘呢……好個成材的兒子!朕對不起你……沒有教好我們的孩子。
伍老師,您教朕為帝之道,已許久不曾聽老師喚我一聲“龍兒”了,心中想念的緊。可是朕這不孝的學生,養了幫烏眼雞王八羔子的混賬兒子,老子沒落氣,就開始搶食,現在更是要啄老父親的眼珠兒下酒了!
蘇大姐姐,你……你怎麼就舍得走了啊……你不是答應朕要守著我看著我打點這江山麼?就差這麼一點點你就等不得要去陪伍老師了麼?……
一個個影子依次浮現,最後,慢慢升騰出的,是墨雲般的濃發,鴉翼般的長睫,烏潭般的深眸,眉若黛畫,唇若含丹,倔強的,剛烈的,嫵媚的,盯著自己……
阿秀,朕的寶日龍梅公主,朕……對不起你……
閉上眼,再睜開眼。
——你的血,朕保定了!你放心,朕已為他尋了個 萬全的主兒,斷不叫他沒了下場!
陽光黯了些,他眯了眼,兩個影子立在門口,擋住了光線。他揮了揮手,雍親王胤禛和十三阿哥胤祥進來跪在案前。二廢太子的詔書一發出去,他就著人喚了這兩個兒子過來,來的還真快。
“太子的事,你兩兄弟也知道了?”
他先看向胤禛,還是那張同德妃肖象的端莊麵容,更多了些冷峭嚴厲。這孩子打小辦事,做事就認一個“正”字,一心為自己排解,得罪了大票的官員。他處事冷靜嚴格,賞罰分明,絕不叫人吃了個“冤”字,於是生生的戴了頂“冷麵王子”的帽子。
——這些,自己比誰都清楚,比誰都明白。
他想起那年牡丹花開了一片,他在釣魚,拉了這兩兄弟作陪。一轉眼,卻不見老十三了,放下魚杆去找,深淺高低的假山石間,姹紫嫣紅的牡丹花下,那孩子枕著青石板睡著了。記得當時自己搖頭笑他是天生的花癡種兒,要做個風流鬼,囑咐下人不要擾了十三阿哥。正要離開,一邊跟的胤禛卻解下了外褂,輕手輕腳踱過去,細心的給弟弟蓋上。那眼神,全不似他平日裏所見的或恭敬或冷靜或嚴酷的神情,竟柔的化的出水來。見那一眼,他知道,阿秀的孩子,不是沒依靠的了。
禛兒,我可以把阿秀的孩子,交給你麼?
到此,康熙定了定神,大略的講了講太子逼宮未遂已被圈禁的始末。末了,喚過一邊隨侍的當朝首輔宰相張廷玉。
“衡臣,把朕的話念給十三阿哥聽了,看他有什麼說詞。”
“紮!”
張廷玉打開早已寫好的長卷,開始朗聲念誦。與其說是念,不如說是問,一條一條的盤問著老十三。
“豐運升一案……僅發落流配二千裏……”
“戶部查賬……廣東提督……欠銀至今未清……”